第647章 朕看錯了你
2023-09-26 14:39:24 作者: 阿瑣
添香手忙腳亂地收東西,唯恐被皇帝看出什麼端倪,可她越是如此慌亂,越是證明有蹊蹺,被福臨攔下道:「你來說,你每天伺候你主子,吃的什麼藥?」
「奴婢、奴婢……」添香能有多大的膽子,被皇帝一瞪就語無倫次,低頭看著托盤裡的藥碗,瑟瑟發抖。
「皇上何必為難添香,有什麼話,臣妾與您說。」葭音開口,命添香退下,親自跟到門前吩咐叮囑了幾句,輕輕關上了房門。
「屋子裡地龍燒的暖,皇上把袍子脫了吧。」葭音走上前,熟稔地為皇帝寬衣解帶,可福臨突然抓住了她的手,痛苦地問,「葭音,你不想……要我們的孩子嗎?」
「皇上這樣以為?」葭音平靜地看著皇帝,「那麼請皇上告訴臣妾,臣妾為什麼不要我們的孩子?」
「你承認了,你喝的避孕之物?」福臨道,「我們每次歡愛前後,你都用藥扼殺我們的孩子?」
「根本沒有孩子,何來扼殺,皇上何必說的這樣殘忍?」葭音鬆開了手,往後退了幾步,「回皇上的話,臣妾身體孱弱,不宜再有身孕,為了能長久地侍奉在皇上身側,決定不再懷孕。」
「朕不明白……」
「臣妾在懷四阿哥時,曾患消渴心悸等等疾病。」事到如今,葭音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現實,很平靜地說,「幸得皇上細心呵護,太醫精心治療,才得以平安分娩。但如今明知冒險,若再度懷孕不能倖免,最慘的結果,是臣妾帶著孩子一屍兩命,與皇上陰陽相隔。」
「這些話是誰說的,太醫還是太后?」福臨連連搖頭,「朕再給你尋名醫來,天下那麼大,何愁沒有妙手回春的大夫?是不是就是去年太后為你宣太醫的時候,說的這些事?葭音,你輕易就信了嗎,葭音,額娘她……」
「皇上,我們必須要有孩子嗎?」葭音問。
「不。」福臨毫不猶豫地回答,可是他很痛苦,「你為什麼不找朕商量,這是我們之間的事,你為什麼不和朕說?」
葭音卻反問皇帝:「臣妾也想知道,皇上是如何察覺,您派人監視臣妾嗎?」
福臨搖頭:「朕沒有監視你,從來沒有。」
他否認了,福臨不認為自己對葭音的關心,是一種監視。
而吳良輔是這麼對他說的,說他準備著手調查的時候,在宮裡遇見一個躲在角落裡哭泣的宮女,太監宮女若有悲傷之事,是不能隨隨便便掉眼淚,自然少不得訓斥責備,再問了幾句緣故。
那宮女一慌張,以為自己做的事敗露了,不等吳良輔逼問,就自己老老實實招供,說她曾經偷了皇貴妃的藥材,以為是上等的補藥,送回家給家裡的嫂嫂補身體,誰知她嫂嫂沒補好身體,竟然把懷著的孩子給打掉了。
後來請大夫一看,才發現混在皇貴妃補身體的藥材里,有兩包是避孕之藥,藥性很烈,頭兩個月的身孕,根本抵抗不住。
福臨信了,不提他派吳良輔有心調查之事,只說是吳良輔偶遇,把這些原話告訴了葭音。
葭音心中疑竇叢生,提出要見那宮女。
福臨卻道:「吳良輔聽她這麼一說,就怕她到處亂講話,先將她關起來,隔天我們就出城狩獵,再回來時,那宮女已經嚇得一頭碰死。」
葭音覺得不可思議,起身到門前,喚人來問宮裡是不是少了人,清點後發現,果然是少了個粗使的宮女,前些日子都忙著伺候皇貴妃出門狩獵,一時竟無人說得清這丫頭幾時不見的。
福臨站在葭音身後,問她:「你懷疑朕?」
葭音坦然回應:「臣妾只是想弄清自己屋子裡的事。」
福臨道:「事情的重點,難道不是你究竟為什麼要吃藥避孕,為什麼找太后商量,卻瞞了朕足足一年多,這一年多里,我們每一次歡愛,朕都無比期待,可你竟然……」
「所以臣妾無法為皇上誕育子嗣,讓您很失望?」葭音的心沉下去。
她能理解福臨的失意,可皇帝的話太傷人,吃藥的是自己,忍受煎熬的也是自己,他憑什麼,輕描淡寫地說這些話。
「你明知道,朕不是這個意思。」福臨急躁不安,不願對葭音大吼大叫,又無法抒發內心的憤怒,急得臉頰通紅,在屋子裡轉來轉去。
福臨痛苦地說:「她根本就不願我們的孩子將來繼承皇位,她不喜歡你更不喜歡我們的孩子,你怎麼就知道她沒騙你?你若是和朕商量,我們再找人來看病,哪怕她沒有騙你,你我心裡都落個明白踏實。葭音,為什麼要瞞著朕,為什麼?」
葭音說:「一個大夫看不好,皇上會再找別的大夫嗎?」
福臨正色:「朕願為你遍訪名醫,一定能有人治好你。」
葭音淒涼苦笑,福身道:「是,臣妾明白了。」
福臨怔了怔:「你明白什麼?葭音,你什麼意思?」
葭音靜靜地說:「臣妾以為,皇上該再審一審吳良輔到底是怎麼遇見那宮女,以防宮廷秘聞外泄。」
「吳良輔對朕忠心耿耿……」福臨道,「你不必懷疑他,朕早已不允許他過問承乾宮任何事。」
「皇上口是心非。」葭音點穿,「皇上何苦騙我?」
「朕一直以為,我們的心在一起了。」福臨搖頭,失望地看著葭音,「結果這麼多年,不過都是敷衍,在你眼裡,皇太后比朕更值得信任,你寧願討好她,寧願辜負朕。」
葭音不為所動,她什麼都不想解釋了,皇太后給予了她女人在生兒育女之上最大的尊重和權力,她不想活生生被皇帝踩在腳下。
「臣妾有罪,請皇上降罪。」葭音屈膝請罪。
「不是,不該是這樣……葭音……」
「臣妾入宮以來,獨寵一身,使得皇上棄六宮不顧,影響皇嗣香火,本就為此終日惶惶不安。」葭音面色冰冷地說,「事到如今,臣妾已無法再為皇上誕育子嗣,請皇上恩澤六宮,另覓佳人。」
「董鄂葭音!」福臨痛心疾首,「朕、朕……看錯了你。」
「臣妾有罪。」葭音跪於地,叩首請罪,將額頭貼在地毯之上,深深行大禮。
身邊一陣風過,耳邊傳來急躁憤怒的腳步聲,暴力的摔門聲,不知是誰擋了皇帝的駕,他怒吼著「滾……」
葭音抬起頭,神情茫然地跪坐在地上,添香慌慌張張跑進來問:「小姐,您怎麼和皇上說的,怎麼會讓皇上氣成這個樣子,小姐?」
皇帝絲毫不掩蓋他的憤怒,一路從承乾宮帶到乾清宮,竟然還衝到坤寧宮,質問皇后到底如何統攝六宮,惱怒她為何永遠什麼都不知道。
嚇得皇后肝膽俱碎,躲在高娃懷裡哭成淚人,高娃不得不派人向慈寧宮求救,請太后出面保護皇后。
玉兒篤悠悠地在書房寫大字,放下筆墨,安然淨手,吩咐在門外的元曦:「去看看皇后。」
元曦領命,將要走,玉兒又道:「仔細路上,別撞見皇帝,他現在滿身是刺還燎著火,能躲多遠躲多遠。」
「臣妾記下了。」元曦答應,深吸一口氣,往坤寧宮而去。
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,但他們從獵場回來的當天,葭音姐姐去年從慈寧宮帶走的兩位嬤嬤,就來向皇太后稟告過什麼。
她們本就是冷臉的人,那天更是格外的嚴肅,太后跟前體面的嬤嬤是不能隨便當奴才看待的,元曦就沒敢主動搭訕。
如今想來,必定是承乾宮出了什麼事,而且還是大事,皇帝不惜和最心愛的女人翻臉,又一把火燒到了皇后跟前。
慈寧宮書房裡,侍奉太后淨手的宮女才退下,蘇麻喇就關上了門,憂心忡忡地問太后:「您這麼放任吳良輔合適嗎?」
玉兒冷漠地說:「你該去問福臨。」
蘇麻喇搖頭:「您該幫著皇上才是,這件事不是說不清楚,為什麼非要挑他們的矛盾,格格,您……」
「福臨獨寵董鄂氏,早晚要出事,你以為這是盛京的後宮嗎?你以為他有皇太極的霸氣,能讓文武百官服服帖帖嗎?」玉兒冷漠地看著蘇麻喇,「大臣們不過是隱忍不發,無事一切太平,有事什麼都成了錯。以董鄂氏的聰明,她會無法安撫福臨嗎,一定是他們之間有了什麼矛盾,那就不是你我能干涉的了?董鄂葭音連宮外的弟弟都顧不上了,不惜和皇帝決裂,她心裡有多苦,福臨說了什麼傷害她的話,我們都不知道,那就別多嘴。」
「可是您放縱吳良輔,奴婢不敢苟同。」蘇麻喇堅持道,「您明知道,他在挑撥皇上和皇貴妃,甚至挑撥皇上和您的關係,那個畜生留在皇上身邊,到底還有什麼意義?」
玉兒一臉淡漠:「我早就希望這件事,有個什麼法子讓福臨知道,這不是挺好的?」
「格格?」
「蘇麻喇,我已經不信任福臨。」玉兒怒視著蘇麻喇,「我早就不信他能管好這大清江山,既然他那麼信任吳良輔,那就讓他在自己的夢裡,安安逸逸地待著,外頭的狂風暴雨,我來去闖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