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2章 大清江山要被你折騰完了
2023-09-26 14:39:24 作者: 阿瑣
陳嬪抱著兒子哭得可憐,玉兒雖有些煩躁,但不忍拿重話來說她,要元曦和巴爾婭把人送出去便是。
不久後,御膳房的人來收碗筷,發現一桌膳食,皇太后幾乎沒吃什麼,照原樣撤了回去。
玉兒自己沒胃口,忘了兩個孩子也沒吃飯,見到御膳房來的人,才想起來剛才元曦和巴爾婭只是站在一邊伺候,沒跟著一道用,便吩咐:「你們去把飯吃了,三丫頭餵了嗎?」
見太后往書房去,元曦叮囑了幾個宮女小心伺候,便和巴爾婭去她的小院,進門就見三公主正滿院子跑,奶娘拿著飯碗跟在後頭追。
好在巴爾婭這個額娘是有威嚴的,往門前一站,小丫頭就不敢鬧了,黏糊糊上來撒會兒嬌,之後元曦餵她,大口大口吃得很香。
巴爾婭說:「四歲的孩子了,還餵呢?」
元曦笑:「從小替玄燁解我相思苦,過去是在阿哥所見不著,如今是隔著紫禁城見不著,沒有這孩子,我怎麼熬。我是要把她寵上天的,女娃娃多寵沒事兒。」
元曦索性將三公主抱在懷裡,說:「太后最厭惡的事之一,便是公主遠嫁,咱們將來就厚著臉皮,求太后把閨女們留下。」
巴爾婭嗔道:「你也要做這麼沒規矩的事,讓太后為難嗎?」
姐妹倆互相看一眼,都不做聲了。
待孩子吃飽了飯,帶著小太監在園子裡挖雪坑堆雪人,巴爾婭出來看了幾眼,叮囑女兒不要弄濕了衣衫鞋襪,才轉身坐下吃飯說:「做孩子真好,天塌下來也不和他們相干。」
元曦給姐姐夾菜說:「也不至於天要塌了。」
巴爾婭苦笑:「為了陳嬪這事兒,皇上還不定要怎麼發脾氣。你剛才聽見沒有,陳嬪提到皇后,皇上似乎是找了皇后來做這件事,皇上還真會挑人,他的命令,皇后怎敢不從。」
元曦兀自往嘴裡塞吃的,其實她也沒胃口,不過是想能有些力氣周全太后身邊的事。
雖然口中笑話巴爾婭大驚小怪,說什麼天要塌了,可這麼久以來,就算是玄燁天花那會兒,她也沒這麼深重的無奈,和無法擺脫的無力感。
「皇上還真執拗,這麼點兒大的孩子,穿上衣服不大分得出男女,他何不去阿哥所抱小公主,非要挑陳嬪的兒子抱?他是久不親近其他後宮,不知秉性嗎?」巴爾婭不吐不快,絮絮叨叨著,「好了,這下叫陳嬪鬧到太后跟前來,小事也成了大事。」
元曦說:「姐姐想的還是為皇上開脫,抱一個不會有人鬧事的孩子就成了嗎?」
此刻承乾宮裡,葭音聽說費揚古要進宮了,虛弱的人撐起來,換了件衣裳,要添香為她把頭髮梳好。
福臨見她這般,心中踏實了幾分,知道葭音放不下弟弟,便不再害怕她要一心跟著兒子去。
姐弟相見,難免傷心,好在費揚古終究是男孩子,不至於和葭音抱頭哭個沒完,不久後葭音平靜下來,請宮裡的太醫為費揚古查看傷勢,而後親手為他換藥包紮。
而福臨則暫時退回乾清宮,處理堆積如山的政務,但他的心全在葭音的身上,實在無法冷靜,便把岳樂幾人叫來,讓他們幫著應付。
如此一兩天也罷,可皇帝竟然在費揚古離宮後,帶著葭音離宮去南海永安寺,說是要住上幾天。
開年諸事繁忙,年末封印那十多天拖延的事,也都急著等皇帝點頭,大臣們伸長脖子求見皇帝,可皇帝不見,值房裡不免怨聲四起。
這種情形下,吳良輔縱然有三頭六臂,也應付不過來,而他腦筋清醒,他的一切都是皇帝給的,皇帝但凡有什麼事,他必然不得好死。
所以越是亂的時候,他越要穩住皇帝的一切,於是自作主張,將一些大臣,引薦到了慈寧宮。
面對突然而來求見的大臣,玉兒就知道他們是在皇帝那裡求告無門。
這就要元宵,沒了十多天的孩子,還停在奉先殿,雅圖說福臨不肯把孩子送出去,說要等修建好墓園再送,這些話,玉兒連一個字都不想聽。
她耐心處理了幾件事,見了幾位趁著年節上京的封疆大吏,好讓他們趕緊回去。大事小事,能做主的都給了妥善的安排。但玉兒始終拒絕看奏摺,實在急了,就讓岳樂站在台階下念給她聽。
這樣的日子,持續了三天,第三天時,福臨終於帶著他的女人回來了。
玉兒默默地將朝政歸還到乾清宮,福臨也只派了吳良輔來請安,這麼些天,宮裡大事小事不斷,但母子倆連面兒都沒見上。
玉兒知道,兒子在躲著她。
然而這一天,雅圖和福臨大吵一架,忍無可忍的她終於沖福臨發了火,可福臨卻怒目圓睜地對長姐說:「您回科爾沁去吧,這裡不需要您了。」
雅圖所求,無非是將四阿哥發送,即便暫不落葬,也不能再停在宮裡。可福臨卻執意要留著兒子的棺槨,哪怕是讓葭音能有一處哭泣掉眼淚的地方。
姐弟反目,雅圖也不願來慈寧宮告狀,憤憤然離宮去了。
這恐怕是大清開國以來,最沉重壓抑的一個正月,眼瞅著到了元宵節這一天,哪裡看得見張燈結彩的喜慶,能平平安安度過一天,就很了不起。
福臨怒過之後,不免又後悔,只能懇求阿圖去找大姐,安撫她的怒氣,以免再惹怒母親。
帶著愧疚之心的人,本有了幾分反省的心,可到承乾宮,見屋子裡靜悄悄,以為葭音睡著了,誰知走到床榻邊,卻見葭音抱著枕頭蜷縮成一團。
等他把葭音拉出來,她早已哭得濕透了枕芯,卻死死捂著嘴,不敢哭出聲。
「葭音,你哭出聲來,大膽地哭出聲來,這樣下去,你會憋壞的。」福臨心痛如絞,將心愛的女人抱在懷中,「朕到底做錯了什麼,老天要這樣懲罰我們,葭音,是朕對不起你。」
孱弱的人,在他的懷中顫抖,葭音的手緊緊抓著福臨的衣襟,將痛苦化作指尖的力氣,幾乎要扯斷龍袍上的盤扣。
這樣過了一陣後,虛弱的人躺下,添香來餵藥,伺候小姐洗臉,福臨便走到門外,招呼吳良輔:「皇后那裡有消息了嗎,這都多少天了,怎麼還不把五阿哥抱來?抱個孩子有這麼難嗎?」
吳良輔知道緣故,可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挑撥離間,只是裝傻說不知道,還暗示皇帝,抱個孩子來於事無補,實在多此一舉。
可福臨沒聽出話音,只惱怒皇后辦事不利,催著吳良輔道:「去告訴皇后,就今天,再拖,朕拿她是問。」
坤寧宮裡,皇后嚇得臉色慘白。
高娃勸皇后就去把五阿哥抱了,讓陳嬪去和皇帝鬧,她置身事外就是了。
皇后搖頭說:「我沒法兒脫身的,他一定會怪我沒和陳嬪講好,如此我既開罪皇帝,又傷了無辜的人,眼下至少能少一個人被卷進來。」
高娃氣得不行:「這宮裡也不是頭一回夭折孩子了,就她……」
皇后堵住了高娃的嘴:「別說了。」
福臨倒也不至於,死盯著這件事,沒等皇后把孩子抱來,他就先回乾清宮去忙。
這幾日都是皇太后在主持朝務,他在永安寺也略有耳聞,這下回來了,不論如何要做出些樣子,他也害怕,真的惹怒母親。
可福臨怕的,著實晚了一些,哪怕早上幾天,也不至於如此,眼下連雅圖都被氣走了,他卻好像轉身就忘了。
隔天清晨,乾清宮朝會時,葭音被眾人擁簇著,到奉先殿為兒子上香祈福,她剛在蒲團上跪下,身後就有人來了。
「小姐,皇太后來了。」添香提醒葭音,忙攙扶小姐起身,葭音一抬頭,皇太后已經在跟前了。
「你們都退下吧。」玉兒冷聲道。
添香輕輕鬆開小姐,又擔心不已,聽太后說讓皇貴妃坐下,於是攙扶小姐坐在蒲團上後,她才不安地離開了。
可是添香走出殿門時,驚見一位嬤嬤捧著木盤進門,而木盤上疊著一摞白綾,嚇得她心驚膽戰。
等不及添香去想著白綢帶是做什麼用的,那嬤嬤已經放下東西退出來,把殿門關上,一臉冷漠地堵在門口。
奉先殿裡,殿門一關,擋住了大部分的光線,從窗欞上射進來的陽光,剛好照在葭音的身上。
可是葭音看不清站在陰暗裡的皇太后,好一陣待眼睛適應了光線,才漸漸看清威嚴如天的皇太后。
「從你進宮到現在,發生了那麼多的事,一開始你說你不懂事,後來懷著身孕身不由己,再後來生了孩子坐月子,什麼大赦天下第一子你都不知道,那現在呢?」玉兒單刀直入,沒有半句廢話,問葭音,「這次你又為了什麼,而覺得自己是沒有責任的?」
葭音茫然地看著皇太后,什麼話也說不出來。
「再這麼下去,皇上要被你折騰完了,大清江山也要被你折騰完了。」玉兒說,「當年宸妃故世,先帝痛不欲生,可母后皇太后只給了先帝三天的時間來悲傷,要他三天後,就把自己還給大清。你呢,你打算給我們的皇帝幾天?」
「太后……」
玉兒從邊上拿來方才嬤嬤擱下的白綾,輕輕一揚,令人毛骨悚然的白綾飄落在葭音的面前,玉兒冷聲道:「你現在有兩條路,死,或是立刻振作起來,哪怕只是做戲給皇帝看,給所有人看,都給我立刻振作起來。董鄂葭音,不要再讓皇帝,陪著你要死要活,我一天都不想再忍耐你們。」
葭音目光直直地看著地上的白綾,皇太后的話,震得她兩耳嗡嗡直響。
「你好好活著,扶持皇帝,自然有你董鄂家的將來,你弟弟也會繼承鄂碩的衣缽,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兒。」玉兒冷漠地說,「你若現在就乾乾脆脆地死了,更不必擔心,我自然會善待你的弟弟和家人。」
葭音伸手觸摸白綾,冰涼得驚心,可皇太后的話,才是更駭人的威懾。
「可你若是繼續這樣要死不活地下去,讓皇帝跟著你瘋。」玉兒無情冷血地說,「我會讓你董鄂家所有人,給你陪葬。」
葭音拼命搖頭,她哀求道:「太后,求您放過費揚古,他還是個孩子。」
玉兒俯視著地上的女人:「那你也放過我,放過大清,放過這宮裡的女人孩子,好不好?」
葭音淚如雨下:「太后……我、我該怎麼做?」
玉兒嘆氣,冷聲道:「振作起來,讓皇帝知道,你好了。冷靜地對福臨說,讓他把心思放在朝政上,讓他去管管他的大臣們。」
「是……」
「立刻把四阿哥發送出去,就連鄂碩都只在家裡停了三天。」玉兒怒道,「四阿哥在宮裡停了這麼久,你真的什麼都不懂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