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1章 玉兒受辱
2023-09-26 14:39:24 作者: 阿瑣
濟爾哈朗沒想到的是,福臨給他的答覆乾脆利落,小皇帝不僅同意多爾袞暫時將玉璽收在睿親王府,更是道:「十四叔一生戎馬,滿身的傷,朕正想著,往後十四叔見了朕,免了他跪拜之禮,又恐十四叔誤會是朕嫌他。皇叔,若是您,您會高興還是會生氣?」
濟爾哈朗聽得目瞪口呆,他看向大玉兒,玉兒淡淡一笑:「親王的心意,我和皇上都心領了,攝政王一切都是為了大清,禮教規矩這些俗事能免則免。」
那之後,退出乾清宮,濟爾哈朗悶頭走了幾步路,忍不住在門外等待大玉兒,避開福臨,他又道:「太后,這些話,莫不是您教給皇上的?」
玉兒搖頭:「是皇上的原話,所以我才讓你來聽一聽,不然我告訴你不就好了?」
濟爾哈朗如今一心一意要扶持福臨,只有福臨將來帝位穩固,才能有他們的出路。
若有一日真叫多爾袞奪了這天下,代善就說,他會在同一天自盡於家中,絕不受多爾袞的羞辱。可代善一把年紀,也活得夠本了,濟爾哈朗不甘心。
大玉兒知道他們的立場,但並沒有輕浮地便認為。這些人是可以依靠和利用的。
眼下,她唯一能依靠利用的只有多爾袞,福臨還小,好人壞人形形色色,他們母子無力一一分辨,那麼她就需要多爾袞,來對付他之外的所有人。
濟爾哈朗不得不提醒玉兒:「只怕野心放大了,再也收不回來,不論多爾袞是出於什麼目的,他越來越獨斷專行,越來越放肆不把皇上放在眼裡。漸漸地,當這一切都成了習慣,再要改,可就觸動他的逆鱗。」
玉兒從容道:「福臨才是真龍天子,多爾袞何來的逆鱗?」
濟爾哈朗呆了一呆,悶聲片刻後,才抱拳道:「臣必當竭盡所能,扶持皇上。」
玉兒見他說到這份上,就差挑明了說多爾袞是亂臣賊子,便是輕輕一嘆:「福臨向來敬重各位皇叔伯父,我希望親王能教給皇上勇敢和智謀,教給皇上您昔日征戰沙場的豪邁,這是皇上所期待的,更是我所要託付你們的。」
「娘娘?」濟爾哈朗眉頭緊蹙,在他看來,小皇帝皇位都要保不住了,還學什麼衝鋒陷陣的謀略。
「我希望皇上能成為,像他阿瑪一樣頂天立地的君主。」玉兒威嚴無比,但語氣又十分平和,「他站該在高處俯視群臣,叱吒天下,而非唯唯諾諾終日惶惶不安,擔心自己人頭不保,這不是一個帝王該有的姿態。鄭親王,把你腳下踩過的人血白骨告訴福臨,至於其他的事,就讓他自己去面對。」
濟爾哈朗抿著唇,忽地冷笑:「只怕臣今日來之後,有的人就要容不下,沒有機會向皇上數一數臣腳下踩過的頭骨。如今這大清,只有多爾袞一個人是功臣。」
大玉兒且笑:「連豪格都好好地活著,您怕什麼?只要活著,一切都有希望。」
果然,不等皇帝的玉璽送到攝政王府中,多爾袞就先得知濟爾哈朗進宮見皇太后的事,他若是僅僅面聖見福臨也罷了,特地去見兩宮皇太后,要做什麼是明擺著了。
多爾袞正在病中,他這一病不清,燒了兩天兩夜,唬得齊齊格寸步不敢離開丈夫。
在她的世界裡,多爾袞像天神一般的存在,他甚至沒怎麼生過病,多爾袞燒得迷糊那兩天,齊齊格真有一種天要塌了的恐懼。
好在,多爾袞結實,好在老天沒打算結束他英雄的一生,這幾日燒退了人也清醒了,只是這麼病一場,也不再是十幾二十歲那般年輕,到底是要躺上幾天。
此刻,多爾袞正在看手下送來的急報,齊齊格端著藥進來,責備道:「哪裡來那麼多急報,他們就是愛唬人。你這天天急報,我也沒見天下出什麼事。麻煩王爺您,先把身體養起來,您這麼病著,就不怕累著我?」
「知道了。」多爾袞無奈,收起手中的文書,老老實實把藥喝了,苦的齜牙咧嘴,漱口後才喘了口氣,對妻子道,「你這幾日辛苦,別一個人頂著,叫她們來伺候我就是了。」
「這家裡除了我,還有誰降得住你?」齊齊格埋怨,「我也想偷懶,可沒這個福氣。」
多爾袞嗔怪:「說不過你,你別急,我這就要好了不是嗎?」
齊齊格輕嘆道:「也就我送到你嘴巴里的藥,你是敢毫不猶豫地喝下去的。」
多爾袞不以為然:「若這樣恐懼提心弔膽,我早就餓死了,不用等生病。」
話音才落,家僕匆匆而來,說皇上的玉璽被送來了,要不要設香案迎接供奉,齊齊格不屑:「不過是一塊石頭,送進來就是了,還供奉,真不怕人笑話。」
可到底是玉璽,象徵著帝王威嚴,宮裡是正兒八經地送來的,王府里也不敢怠慢。
可齊齊格和多爾袞一樣,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裡,之後她隨手把玩了一番,就給多爾袞放在炕邊的柜子里,好方便他隨時取用。
「咱們無所謂,可外頭必定傳瘋了,說你要……」齊齊格苦笑,「我若是你,一不做二不休,索性把乾清宮的龍椅也一併收了。」
多爾袞嗔道:「他們胡思亂想胡說八道,你也跟著瞎鬧?我不過是為了方便下達旨意,過陣子我好利索了,自然就送回去。」
「我看你還是別送了。」齊齊格說,「留在身邊,以防萬一。」
多爾袞倒是看得開:「一塊石頭罷了,要緊的時候,皇帝隨時可以廢了這塊玉璽,我們真想要翻臉,有無數種可能,這點小事……」
「玉兒不會放在眼裡?」齊齊格接了話。
夫妻倆對視著,其實齊齊格早就放棄了懷疑多爾袞和大玉兒這兩個人有什麼,因為那樣,他們還沒出事,她會把自己折磨致死。
轉眼福臨當皇帝三年了,這三年的時光,經歷那麼多事,足夠齊齊格來揣摩玉兒的心思和多爾袞的心思。布木布泰從頭到尾,就沒想過要把江山交給多爾袞,而自己的丈夫到底想不想做皇帝,她則越來越看不清。
其實不做皇帝也好,多爾袞若願做輔佐君王的周公,讓他名留青史,不是也很好嗎?但這,僅僅是美好的願望,多爾袞不做皇帝,當福臨長大後,他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。
「不論什麼境遇,不論你在哪裡,我都跟著你。」齊齊格上前為多爾袞抽掉背後的靠枕,霸氣地說,「現在呢,給我老老實實睡覺,你早些好起來,我少受罪。多爾袞,你再敢病一場試試?我的魂魄都被你嚇散了。」
半個月後,多爾袞順利康復,如約將玉璽送回乾清宮,兩宮太后和小皇帝對此都不以為然,只關心多爾袞的身體,要他千萬保重。
真情也好,假意也罷,至少一團和氣,誰心裡都舒坦,而這一日,福臨笑悠悠對他說:「入了秋,我們去行圍可好,十四叔必定是這兩年總在京城呆著,身上倦怠了,才會生病。用我額娘的話來說,是懶出來的。」
多爾袞哭笑不得,虎著臉說:「福臨嫌十四叔偷懶了?」
福臨笑:「那可不是,我怕別人說十四叔的閒話,我也怕十四叔的身體不好。」
孩子說的這麼真誠,多爾袞的心是暖的。
他這一生經歷太多人世涼薄,到如今,更是全天下的人都在等著看他大起或大落。倘若福臨真的能真誠待他,就是要把命掏給侄子,他都心甘情願,更何況,福臨是玉兒的骨肉。
「那就去打獵,正好你十五叔要回來了,我們很久沒熱鬧一番,順道看看我們的獵場養得怎麼樣了。」多爾袞笑道,「皇上,下旨吧。」
福臨看起來是真的高興:「把雅圖和阿圖姐姐都接來,我想看看小外甥。」
多爾袞笑道:「是了是了,皇叔都忘了,我們福臨已經是舅舅了。」
如此,這年入秋,皇帝入關以來,第一次行圍,侍奉兩宮太后到達獵場,八旗子弟便是磨拳霍霍,要痛痛快快地玩一場。
福臨還小,哲哲命多爾袞寸步不離地陪著皇帝,她自己則越來越不喜歡這喧囂熱鬧,只和幾位宗親女眷,在帳子裡說話。
雅圖和阿圖並沒有來,玉兒心中雖然惦記女兒和外孫,但只要她們平安,便怎麼都好。於是帶著阿哲在場上轉了一圈,阿哲和東莪跟著男孩子們去玩耍,玉兒便下了馬,準備回營帳休息。
「上一次打獵,是幾時來著?」玉兒問這樣的話,心裡便酸痛,畢竟上一次打獵時,皇太極還在。
「已經三年了。」玉兒對蘇麻喇說,「他竟然走了三年,這日子快得也太嚇人了,我是不是馬不停蹄地就要老了,你看我連外祖母都做了。」
這一整天,玉兒對著蘇麻喇喋喋不休,蘇麻喇什麼都聽著,但眼見日落天色要暗了,大部隊已經回來,可阿哲格格還沒見蹤影,大玉兒不得不和她一起出來看看。
然而她們騎馬走出不多久,就迎面遇上了帶著幾個隨從拖著禮物歸來的多鐸,不禁後悔沒有多帶人手出來。
「皇太后吉祥。」多鐸坐在馬背上,戲謔地看了眼單獨和蘇麻喇在一起的大玉兒。
「豫親王,您看見阿哲格格了嗎?」蘇麻喇下馬行禮,問道,「她和東莪格格在一起。」
多鐸搖頭:「才從西邊回來,那裡沒有人。」
大玉兒對蘇麻喇說:「既然那邊沒人,我們去別處找。」
她調轉馬頭,要往另一個方向去,可身下的馬兒忽然慘叫,不知受了什麼傷,腿一軟跌倒在地上,大玉兒被順勢摔下來,好在是從小騎馬的人,沒有讓自己受太嚴重的傷。
蘇麻喇才跑到主子身邊,就見豫親王騎馬而來,大玉兒才站穩想要避讓開,多鐸猛地伸手撈了一把,把她拖上了馬鞍。
「豫親王……」
「我帶你去找女兒,我們去那邊看看。」多鐸大笑一聲,策馬揚鞭,扭頭往他來的路上去。
「格格,格格……」蘇麻喇大驚。
大玉兒是趴在馬鞍上,極其危險和羞辱的姿勢,多鐸壓著她的背脊,她根本都彈不動。馬蹄飛馳,震得她喘不上氣,更喊叫不出聲。
蘇麻喇見多鐸的手下攔著自己,不讓她騎馬去追,她唯一的法子就是去搬救兵,可這裡能鎮得住多鐸的人,只有多爾袞,多爾袞就在皇上身邊,不能拿這件事直接去嚇唬皇上。
蘇麻喇是冷靜地,她衝到齊齊格的營帳,跪下道:「福晉,求您救救太后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