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1章 大家一報還一報
2023-09-26 14:39:24 作者: 阿瑣
吳克善的來信,無非是求兩宮太后將皇帝與科爾沁的婚約訂下,除了他的女兒孟古青,誰也不能做福臨的皇后。
說是順治元年正月來盛京朝賀皇帝時,希望這件事能給他一個答覆。
哲哲將信看了兩遍,吳克善的言辭很不客氣,實在叫人氣惱。
哲哲知道,自從皇太極去世,玉兒在很多事的看法上和從前不一樣,她現在正體會著一個帝王的無奈和責任,就連阿哲和阿圖的婚事,她也鬆口了。
「這件事,我想和幾位輔政大臣商議。」大玉兒很冷靜,不再像從前那麼偏執,「他們會給出更客觀冷靜的建議,我一個人說了不算。至於福臨,他還那么小,就是給他選,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選,不論是不是娶孟古青,我們誰也不知道,他將來到底會喜歡什麼樣的女人。」
「是啊,就算真的娶了孟古青,那孩子若是不好的,還有我們在呢,她也不能怎麼樣。」哲哲道,「既然你不那麼反感,我就放心了,你去和多爾袞他們商議,看看他們怎麼說。」
「是。」大玉兒應下,仔細看姑姑的臉色,擔憂地說,「您要保重身體,這幾個月的光景,瘦了一大圈,身子要養起來才好。」
「姑姑上年紀了,哪能像你似的好的那麼快。」哲哲溫柔含笑,伸手摸了摸玉兒的面頰,「可是一眨眼,你也過了三十了,我的玉兒啊……」
崇德年的最後一天,大玉兒獨自帶著福臨,撇開皇帝太后的儀仗,私下離宮去皇陵祭拜皇太極。
玉兒站在丈夫的靈台前,望著裊裊升起的煙霧,將痛苦的心一寸寸沉下去。
過了今晚,明日就是順治年,皇太極的歷史徹底結束了。
「額娘,我會像皇阿瑪一樣了不起嗎?」福臨站在母親的身邊,瞻仰父親的靈位,昂首問大玉兒,「額娘,我覺得好難,每天學的功課很難,國家大事我更是聽不懂,我是不是特別的笨?我好想皇阿瑪,額娘,我想我阿瑪。」
福臨哭了,他很少哭,因為姨媽說過不能在外人面前哭,此刻大殿裡只有母子二人和蘇麻喇,他才毫無顧忌地哭了。
「額娘,我不喜歡做皇帝。」福臨說了很老實地話,怯怯地看著母親,「但是我知道,我一定要做皇帝,額娘,我會用功。」
大玉兒屈膝和兒子平視,輕輕擦去他的眼淚:「是額娘對你太嚴格,嚇著你了,福臨是不是覺得額娘不喜歡你了?」
「嗯。」福臨伏在母親肩頭,嗚咽著,「我不喜歡額娘罵我。」
「可是福臨啊,額娘罵你,你可以跟額娘撒嬌可以哭,若有一天,天下人罵你,大臣罵你,你要怎麼辦?」玉兒安撫著她弱小的兒子,溫柔地說,「福臨不要怕,有額娘在,有十四叔在。」
從殿外傳來兵器和鎧甲碰撞的聲音,蘇麻喇到門前看了眼:「格格,是睿親王到了。」
「我猜想他會來接的,我們私下出門,他必定不放心。」大玉兒起身,低頭見福臨匆忙地擦眼淚,她道,「十四叔不是外人,福臨可以對十四叔撒嬌。十四叔是跟著你皇阿瑪長大,才變得這樣威猛勇敢,如今福臨跟著十四叔,將來一定也會更了不起。」
福臨說:「額娘,我喜歡十四叔,但是我更喜歡我阿瑪。」
大玉兒苦笑:「那是自然的,哪有人會比自己的阿瑪更好。」
說著話,多爾袞已經走到了門前,蘇麻喇向他行禮,多爾袞將身上的兵器卸下來交給蘇麻喇,才闊步走進殿內。
大玉兒帶著福臨讓開,多爾袞向皇太極上香叩首,而後才帶著幾分怒意,對玉兒道:「你們怎麼私下離宮,這多危險?」
「鰲拜跟著呢,沒事。」大玉兒道,「人人都在為了明日的朝賀祭天忙碌,我只是想帶福臨來看一眼他阿瑪,就不折騰什麼出行儀仗了。」
多爾袞低頭看孩子,蹲下來問:「福臨哭過了?」
福臨跑來,熟門熟路地掛在多爾袞的身上,多爾袞一反手,就把小人兒背在了身後。
「福臨,沒規矩,快下來。」大玉兒嗔道。
「天色快暗了,我送你們回宮。」多爾袞和氣地說著,拍拍福臨的屁股,「抱緊了,別掉下來了。」
叔侄倆說笑著往外走去,大玉兒最後給皇太極上了柱香,輕聲道:「到二月里,我就讓福臨把姐姐的陵墓遷來陪伴你,為了不叫人非議,暫時不能讓姐姐和你同穴,就將就一下吧。」
蘇麻喇將香束請入香爐,從一旁娶了的風衣為大玉兒披上,主僕倆緩緩走出殿門,玉兒又回眸,對空蕩蕩的殿閣說:「多爾袞很喜歡福臨,福臨也喜歡他,你都聽見了。我不願挑唆他們叔侄的關係,至於我和多爾袞,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算什麼,你若有看不慣的,也就只能看著了,大家一報還一報。」
蘇麻喇嗔道:「格格,您說什麼呢?」
大玉兒苦笑,搖了搖頭:「是啊,我說什麼呢。」
「額娘,快來……」遠處,福臨大聲喊著,坐在多爾袞的背上朝她招手。
「沒規矩,這裡怎麼能大聲嚷嚷。」大玉兒責備道,便是急匆匆趕來,帶著兒子上馬車,趕回皇宮。
次日,順治元年正月初一,福臨在十王亭大政殿前,受眾臣朝賀。
福臨賜禮親王代善面聖免跪,濟爾哈朗則以身體違和,無力輔政,請皇帝諭各部,凡事先啟奏睿親王,他退而居次。
多爾袞推辭了一番後,欣然接受了這個安排,眼下禮親王年邁,鄭親王退讓,朝政之事,幾乎是他多爾袞一人之言,但明面上,仍舊是幾位輔政大臣互相牽制,旁人說不得閒話,也不敢說。
而范文程等大臣上奏請願,懇請皇帝出兵伐明奪取天下,以祭告先帝英靈。福臨封多爾袞為大將軍,親賜大將軍敕印,令他擇日統軍南下,攻打明朝。
朝賀禮畢,女眷們退回內宮,哲哲和大玉兒再受女眷叩拜,忙忙碌碌,直到午後才消停下,齊齊格歪在永福宮的暖炕上,午膳吃了兩口酒,這會兒就暈乎乎的。
大玉兒從外頭歸來,嗔道:「你也真是放肆了,在我這裡歪著就睡?」
齊齊格說的也不知是不是醉話:「如今我自己的男人在這裡,我還有什麼好忌諱的。」
大玉兒只當沒聽見,吩咐宮女為福晉取醒酒湯來,她上前摸了摸齊齊格的腦袋:「這麼歪著,該著涼了。」
齊齊格醉眼迷濛,眯成細長的一條縫,將她自己的眸光深深藏起來,抓著玉兒的衣袖,這麼「看」了好一陣子,宮女們來了又去,醒酒湯在暖和的屋子裡散發出酸澀的氣息。
「玉兒,你要答應我。」齊齊格說。
「答應你什麼?」
「多爾袞是我的男人,玉兒,你要永遠記著,多爾袞只能是我一個人的。」齊齊格半醉半醒,說完這句話,竟是昏昏沉沉睡過去了。
「睡吧。」大玉兒不知她是否真的醉了,好脾氣地給她蓋上毯子,口中溫和地說,「是你的,永遠都是你的。」
順治元年二月,皇帝下旨,將先帝元妃博爾濟吉特氏遷入皇陵附葬,雖非同穴,但此舉的意義,朝野皆知。
皇帝的意思,自然是太后的意思,事到如今,兩宮太后如此寬仁地成全一對有情人,一時在盛京傳為美談。
姐姐遷陵下葬的那一日,大玉兒沒有去觀禮,她在崇政殿,與多爾袞等人一同聽取前線送來的戰報,李自成已經打到北京城下,不日就要攻城。
多爾袞神情嚴峻地說:「崇禎的日子,到頭了,我還沒親眼見過他呢,真是可惜了。」
大玉兒見在座的,都是她可信任的人,便開口直言:「吳三桂的事,你們有主意了嗎,他卡在邊境,是個隱患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