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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0 他喜歡自己的女人,有什麼錯

2023-09-26 14:39:24 作者: 阿瑣
    范文程善察言觀色,這麼多年從努爾哈赤到皇太極,從正紅旗到正白旗,如今被皇太極大大方方地正式啟用,成為朝廷官員授二等甲喇章京,皇太極對他有知遇之恩,而范文程自己也是拼盡了全力。

    他閱人無數,連多爾袞之輩的心思都能猜透,如何看不透莊妃娘娘眼中的悲喜。

    是自己親口給她講了武則天曾要求李治封她為宸妃,講到當初眾臣非議「宸」字僭越帝王之尊,立阻唐高宗冊立武氏為宸妃時,玉福晉曾笑道:「若是大汗必不會在乎,只有那些宵小,才處處提防女子。」

    到如今,皇太極真的封了宸妃,卻不是玉福晉,而是蘭福晉,對於玉福晉而言,其中的失落,但凡知道書房裡這一段故事的,一定都能明白。

    那皇太極知不知道呢,范文程猜不透,可同為男人,想要把一切好的都給最心愛的女人,他能理解。

    范文程不敢對皇帝的女人有非分之想,可他傾慕眼前這個了不起的女子,願意在將來永遠效忠於她。

    可將來的事難說,一朝天子一朝臣,清朝下一代帝王,若非出自科爾沁,怕是連皇后都不能有好下場。

    「先生。」大玉兒翻開書本,目光淡淡地說,「皇后娘娘認為武則天乃女中異類,不符綱常,怕教壞小格格們,教壞宮中女眷。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,從今往後,在這書房裡,在內宮裡,再也不要提起武氏,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。」

    「臣遵旨。」范文程領命,將心穩穩沉下,道,「娘娘,臣今日給您講講苗族。」

    大玉兒欣然:「苗族?他們的先祖是蚩尤吧。」

    范文程驚訝地問:「娘娘知道蚩尤?」

    大玉兒笑道:「索尼告訴我,范大人,您認識索尼嗎?」

    此刻內宮裡,蘇泰福晉和苔絲娜結伴來道賀貴妃娘娘,蘇泰福晉問:「怎麼不見小格格?」

    娜木鐘瞥她一眼:「你要看嗎,去她住的地方看吧。」

    苔絲娜輕聲道:「娘娘,聽說皇上很疼愛女兒,您這樣不待見自己的女兒,怕是皇上也不能待見您吧。」

    娜木鐘冷笑:「我帶不帶孩子,結果都一樣,既然如此,我何必累著自己。」

    苔絲娜輕聲道:「是啊,皇上的心,都在宸妃娘娘那兒吧,我們府里的女人們都在說,皇上恨不得把海蘭珠封為皇后。」

    蘇泰福晉亦是道:「娘娘千萬忍一忍,男人哪有長情的,過些年海蘭珠人老色衰,自然就沒她什麼事了。」

    「我不過比她年輕兩歲,管什麼用?」娜木鐘摸了摸自己的腰腹,這一趟懷孕雖然沒能生個兒子,倒也沒害她太過發胖,且養一養,還能恢復幾分丰韻,嘴巴上雖然這麼說著,可心裡還是希望能以色侍人,勾得皇太極青睞。

    她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些閒話,二位要離開時,娜木鐘往苔絲娜手裡塞了一團什麼東西,握緊她的拳頭,趁蘇泰福晉不留意,輕聲道:「回去給大阿哥。」

    苔絲娜趕緊藏進衣襟里,之後一路捂著離了皇宮。

    鳳凰樓下五宮,宛若一個大大的院子,正中清寧宮,東西兩側四宮終日面對面,這麼點地方,想做些什麼都難,娜木鐘實在施展不開。

    她送客後,就站在屋檐下,看著關雎宮三個字,若有所思。

    現在還來得及,誰叫科爾沁的女人生不出孩子,娜木鐘幽幽一笑:「都是命啊。」

    巧的是,就在這日下午,庶福晉們所住宮殿裡的宮人來向皇后娘娘稟告,庶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已有兩個月不見月信,這幾日頻頻犯噁心。哲哲立刻派大夫查看,果然也是有喜了。

    如此,納喇福晉已大腹便便,入秋便要分娩,伊爾根覺羅氏到了明年也能產下一子,而登基大典前,就新選了三位年輕的庶福晉,皇太極也時常臨幸她們。

    兩年後,宮裡會有很多孩子,皇帝求子的心,想要培養出有優秀繼承人的心,越來越明顯。

    永福宮裡,蘇麻喇準備好了賀禮,寶清已經在門外等她,兩人一道來代替主子祝賀伊爾根覺羅氏,那一位受寵若驚,抓了好些糖塊果子塞給她們。

    寶清和蘇麻喇早就不稀罕這些零嘴,隨手賞給了身邊的小宮女,慢悠悠地走回內宮,寶清問:「今日不去書房嗎?」

    蘇麻喇說:「我一天隔一天才去啊,你忘了?」

    寶清問:「蘇麻喇,那你知道咱們宸妃娘娘,為什麼是宸妃娘娘嗎?」

    蘇麻喇心裡一咯噔,敷衍道:「那不是大汗喜歡給娘娘這個封號嗎?我怎麼知道。」

    寶清很不服氣地說:「她們都在議論,講娜木鐘的貴妃娘娘,比我家宸妃娘娘尊貴,漢人最尊貴的,都是貴妃。明明我家娘娘才是東宮大福晉。」

    蘇麻喇呵呵一笑:「自然大汗說了算,他們算什麼,你看大汗正眼瞧那位嘛。」

    寶清嘀咕道:「不過話說回來,莊妃娘娘怎麼也該是西宮啊,竟然是最末等,皇上也太委屈娘娘了。」

    蘇麻喇越聽心裡越難受,往後一指:「末等的都在那裡呢,你別瞎說,皇上給娘娘的屋子賜名永福,娘娘可高興了。」

    「那是啊,我覺得永福比關雎好聽多了,福氣滿滿的。」寶清說。

    蘇麻喇嘆氣,兩人各自回屋子裡,她進門不久,就有小宮女跑來,捧著大玉兒的枕頭遞給蘇麻喇:「姐姐您看啊,這上面是水漬嗎?」

    蘇麻喇捧著看,淺淺的白花,說是水漬,不如說是淚漬,小宮女怯怯道:「姐姐,我每天都給娘娘換枕頭,真的,我沒偷懶,可是每天都有……」

    「你跟別人說了嗎?」蘇麻喇問。

    「不敢說。」小宮女怯怯道,「姐姐,我真的沒偷懶。」

    「沒事沒事。」蘇麻喇摸摸她的腦袋,「別對任何人說,記下了嗎?往後這件事我來做,娘娘床上的東西,每天我來收拾。」

    「是。」小宮女抱著枕頭離開了。

    是日夜裡,萬籟俱寂,蘇麻喇悄悄換下了值夜的宮女,輕手輕腳地爬到主子身邊。大玉兒倒是已經睡著了,可是臉上的淚水還沒幹,蘇麻喇伸手輕輕一摸,涼得她心碎。

    「格格……」蘇麻喇忍住眼淚,這些日子,宮裡一切都好好的。

    格格依然會在皇上和皇后跟前說笑,帶著孩子們嬉鬧,和大格格也是親親熱熱,十四福晉來過兩回,對著十四福晉都好好的什麼都沒露出來。可原來,她每天晚上都會哭,偏是一點動靜都沒有,連蘇麻喇都沒發現。

    隔天一早,大玉兒如常起身,坐在妝檯前梳頭穿戴,門外有皇太極匆匆離開的動靜,昨夜他在關雎宮,今早依然在清寧宮用早膳,阿黛來請過,大玉兒說起不來,推託了。

    若是從前,哪怕只是一道吃早飯的片刻功夫,她也願意陪在皇太極身邊,可現在她不敢見他,雖然登基大典後,皇太極來過一回,可是回想起來,大玉兒腦中一片空白,都不記得那天晚上他們說過什麼做過什麼。

    她的心太疼了,疼得吃不下飯硬往嘴裡塞,梗在咽喉里,撕扯的一片血腥。不過她忍住了,這麼多天,誰也沒察覺。

    蘇麻喇送來新的繡鞋,俯身為大玉兒穿上,大玉兒細細看一眼,托起她的下巴:「你的眼睛怎麼腫了。」

    蘇麻喇一抬頭,眼淚就吧嗒吧嗒地落下來,根本說不出話。

    大玉兒忙命身邊的人退下,拉著她問:「誰欺負你了?是不是麗莘欺負你?」

    蘇麻喇搖頭,反而伸手捧著大玉兒的臉,她明明每晚都哭,為什麼早晨起來就看不見,老天已經連讓格格露出柔弱可憐的模樣都不允許了嗎?

    「格格,你別再哭了,蘇麻喇會一直陪著您的。」蘇麻喇泣不成聲,「你要哭,我就陪著你哭。」

    大玉兒淡淡一笑,抱過蘇麻喇,輕輕拍著她的背脊:「傻子,我沒哭啊,眼淚自己跑出來,等她流幹了,就再也不會流出來了。」

    蘇麻喇說:「格格,您心裡苦,去對大汗說啊。」

    大玉兒笑道:「要改口叫皇上。」她頓了頓,很冷靜地說,「我不會再說了,也不會再要了,蘇麻喇,他喜歡姐姐,就算姐姐什麼都不用做,他也喜歡姐姐。他喜歡姐姐的心,和我喜歡他是一樣的,姐姐曾對我說,你喜歡自己的男人有什麼錯,所以他喜歡自己的女人,又有什麼錯?但那個女人不是我,我做的再多,做的再好,我就是變成和姐姐一模一樣的女人,我也不是他喜歡的那一個。蘇麻喇,我想通了,真的想通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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