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82 是我不夠好嗎?
2023-09-26 14:39:24 作者: 阿瑣
這幾天,大玉兒覺得自己特別慘,因為說不出口,還統統都是慘在心裡頭。
可是齊齊格這句話,齊齊格眼中的淚花,讓她突然覺得自己那天吐的血,真是矯情到天外去了。
「你和多爾袞商量了嗎,他知道嗎?」大玉兒問。
「家裡的事,我說了算。」齊齊格傲然道,「你當我和你似的,什麼事都做不了主啊?」
大玉兒別過臉:「你何苦戳我的心窩子。」
齊齊格說:「誰戳你心窩子,你就是被大汗和姑姑寵壞了,忘了輕重,忘了自己是誰,最可惡的是,忘了你男人是誰。」
馬車晃動著,似乎是在哪兒被石頭絆著,劇烈的一震,大人孩子都被顛起來,雅圖和阿圖咯咯大笑。
小孩子的世界,多簡單,高興了笑,難過了哭。
「我和多爾袞,早就在家議論過,不僅是我們吧,宮裡宮外的人都在議論。」齊齊格拍哄著被嚇到的小阿哲,一面說,「誰都知道,吳克善把海蘭珠姐姐送來,就是要她留下。可我對多爾袞說,你肯定沒這麼想,你多簡單吶,結果,我好想猜錯了一回。」
大玉兒搖頭:「其實現在你問我,那會兒到底是怎麼想的,我已經分不清楚了。」
齊齊格問:「倘若在大汗要留下海蘭珠姐姐之前,你就發現了苗頭,你會把姐姐送走嗎?」
大玉兒呆呆地看著齊齊格。
齊齊格說:「送走的話,海蘭珠姐姐現在還能活著嗎,那天大汗若是不來接,她現在會不會已經死了?」
大玉兒恍然想起一件事,問齊齊格:「顏扎氏曾對我說,皇陵祭奠的那天,姐姐被挾持在大殿時,她曾對大汗說,要他殺了吳克善。」
齊齊格點頭:「是啊。」
大玉兒驚愕地問:「你也知道?」
齊齊格說:「很多人都知道啊,當然了,我不能在你面前多嘴,所以你不問我也沒提起過,你別怪我。」
大玉兒連連搖頭:「可我問姐姐,姐姐說是人聽岔了,她只是讓大汗別顧惜她,殺了那個人。」
齊齊格腦筋轉得多快,當即問:「那你相信誰?」
大玉兒愣住了。
齊齊格嘆道:「如果是真的,你想想,吳克善到底對姐姐做了什麼,才讓她這樣弱的人,狠毒了想要親哥哥去死?」
她們倆沉默了好一陣,馬車裡只有孩子們的笑聲,和蘇麻喇玩得很開心,沒來在意母親和嬸嬸在說什麼。
「那晚他去接姐姐時,是什麼樣的?」大玉兒問。
「你想聽嗎?」齊齊格擔心的事,還是發生了,她就知道大玉兒總有一天,會來問那晚的光景。
大玉兒抿著唇,鄭重地點頭。
「大汗看海蘭珠姐姐的目光,讓我很心動。我甚至幻想有一天,多爾袞也這樣看著我,可惜沒人把我擄走啊……」齊齊格半開玩笑,但還是很正經地說,「那裡好多人好多馬車,大汗一下子就走到了姐姐的面前,他一下就看見了他要找的人。」
說開了,齊齊格心裡也敞亮了,繼續道:「外頭的人,是不會在乎大汗留下姐姐是因為喜歡,還是因為政治,反正誰也不會覺得這是件奇怪的事,明朝的皇帝,還有三千個女人呢,這世道上,又咱們女人說話的份兒嗎?大汗是這樣的,其實多爾袞也是這樣的,只不過我們運氣好,是能叫他們放在心裡疼的。」
齊齊格看向大玉兒:「可咱們心裡也要明白啊,玉兒,就算你不願承認,我也不能說哄你的話,就我和多爾袞來看,大汗是真心喜歡姐姐,才留下她。你不知道,姐姐差點被蘇赫巴強-jian後的晚上,大汗又來了。他們在屋子裡說什麼,那晚我沒聽見,可大汗把姐姐接回宮的那天,我聽見他要姐姐回答那晚沒說的話。而姐姐則說,她沒有和吳克善串通,她從沒有騙過大汗。」
「從沒有騙過?」大玉兒重複這句話。
「所以啊,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,大汗和姐姐,一定發生過什麼。」齊齊格笑嘆,「他們一定有他們的故事。」
大玉兒將腦袋,重重地靠在車窗上,有冷風從縫隙吹進來,細細地刺在肌膚上。
「我若是你,我也想不通。」齊齊格說,「但大汗也好,多爾袞也好,大汗能和姑姑和你相親相愛的,多爾袞能留著他額娘給他選的兩個女人,在他們眼裡,再多一個女人,不是很平常的事嗎?」
大玉兒的眼淚,一滴一滴填滿眼眶,她痛苦地看著齊齊格,齊齊格說的每一個字,都扎在她心上。
齊齊格問:「不然,還能怎麼樣呢?」
「是我……不夠好嗎?」
大玉兒的眼淚決堤了,無法遏制地大哭,雅圖和阿圖見,紛紛爬到額娘懷裡問她怎麼了,額娘不停,她們也跟著哭,蘇麻喇和齊齊格,真真束手無策。
皇宮裡,皇太極正與幾位文臣商議元旦朝賀樂制,硝煙鐵蹄之下,國必要有文化,這一次難得在盛京逗留這麼久,皇太極很重視。
這件事議罷,出得大政殿,見多爾袞從正白旗亭里出來,他將多爾袞叫到跟前說:「往朝鮮前線送糧草的線路圖,你們都忘了?」
多爾袞忙道:「不敢忘,事關重大,不敢輕易製圖,大汗,便是這皇宮裡,只怕也是有細作的。我和多鐸再三商議,打算待出發前再作安排。」
他們說話時,有人匆匆跑向正白旗亭,像是急著找多爾袞,瞧見大漢和十四貝勒在大政殿前說話,就定在那兒不敢再動。
多爾袞把他們叫過去,心知皇太極多疑,便大大方方地問:「什麼事?」
那人好生尷尬,腦門快低到腳尖上,怯怯地說:「啟稟大汗,十四貝勒,十、十四福晉她跟著玉福晉出城了,家裡人說,帶著行李細軟,是要跟玉福晉一道去赫圖阿拉。」
多爾袞慍怒:「當真?齊齊格走了?」
那人連連點頭:「是,小人問明白了,家裡來的人說,十四福晉跟著玉福晉去赫圖阿拉了。」
「請大汗恕罪。」多爾袞向皇太極躬身告罪,「臣不知道這件事,早晨出門前,齊齊格也沒提起,臣若知道,斷不會讓她去打擾玉福晉。」
皇太極乾咳了一聲,似乎在想怎麼處置。
多爾袞則道:「臣立刻快馬加鞭,去把齊齊格追回來。」
皇太極笑:「你捨不得齊齊格?」
多爾袞愣了愣,尷尬地說:「不是,只是怕她打擾……」
皇太極說:「你若捨得她出去一陣子,那就讓她跟去吧,齊齊格穩重,有她在玉兒身邊,我還放心些。」
多爾袞不語,低著頭,等皇太極示下。
「就這樣吧,你若實在不放心,我也不攔著你。」皇太極道,「你先去想想怎麼辦,不論怎麼辦,日落前和多鐸來見我,運輸糧草的事,我要聽聽你們具體的主意。」
「是。」多爾袞抱拳。
他心裡一片亂,該怎麼做才能顯得自己沒有非分之念,皇太極那麼多疑,或許,他不要去接近玉兒,才能把什麼都撇乾淨,所以,他就不該去攔齊齊格。
皇太極走回大政殿,回眸看向多爾袞離去的背影,目光徐徐落到一旁尼滿的身上,老沉精明的人,立刻會意:「大汗,奴才明白,照老規矩。」
皇太極淡漠地背過身,又道:「去告訴大福晉,齊齊格跟去了。」
「是。」。
「尼滿。」皇太極又將他喚下。
「是,大汗還有什麼吩咐?」
皇太極負手問道:「哲哲有沒有為難海蘭珠?」
尼滿愣住了,意識到自己不該不出聲,忙道:「大福晉對蘭福晉,一直和和氣氣的,而蘭福晉閒時就只在自己屋子裡,幾乎不出門。」
「去吧……」皇太極說罷,坐回桌案前,仿若無事地打開一本奏摺。
尼滿走出大政殿,心裡還惴惴不安,這麼多年,大汗還是頭一回問他這種話,新鮮得,叫他方才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。
內宮裡,海蘭珠獨自坐在炕頭,繼續為雅圖繡帽子,寶清不知從哪兒回來的,走近她說:「福晉,十四福晉跟著玉福晉一道走了。」
海蘭珠看向她:「齊齊格?」
寶清說:「是啊,奴婢聽阿黛講,十四福晉等在半道上,跟著玉福晉一道走了。」
海蘭珠放下針線,憂心地說:「她們打算住多久,齊齊格跟去了,玉兒會不會更不想回來了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