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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68 孰輕孰重

2023-09-26 14:39:24 作者: 阿瑣
    海蘭珠低著的腦袋,僵住了,她幾乎沒有力氣抬起頭看一眼皇太極,皇太極的話是什麼意思,難道昨晚的一切……是吳克善算計好的?

    吳克善怎麼能這麼狠毒,他讓人糟踐親妹妹的身體和尊嚴,還要把別人對她的關心憐惜,也狠狠踩在腳底嗎?

    「果然是。」見海蘭珠不言語,那腦袋幾乎要含入胸口,怕是一輩子都抬不起來,皇太極深信不疑,怒道,「你好好的人,偏要糟踐自己。」

    一句話,如五雷轟頂,海蘭珠心中最後的希望,被剝離抽走。

    沒錯,她是吳克善的棋子,她枉費了皇太極的好心,她讓昨晚的一切成為了笑話,讓最後一個願意向她伸出手的男人,落入圈套,顏面掃地。

    她那無聲求救的可憐目光,原來比妖艷女人的魅惑更令人噁心……

    「好自為之。」皇太極冷冰冰撂下這四個字,拂袖而去。

    房門被推開,冷風灌進來,一如昨夜的冷,海蘭珠一哆嗦,醒過神,看著房門被寒風摔打,發出一陣陣巨響。

    她起身,想要去關門,已經有麻利的婢女趕來,一面關著門,一面對她說:「蘭格格,您早些歇著,才泡了澡,可不能在冷風裡吹,別貪涼吶。」

    海蘭珠卻覺得,她現在連一個婢女的關心問候,都不配擁有。

    外頭,多爾袞和齊齊格等候著皇太極,齊齊格凍得跺腳,多爾袞敞開風衣將她裹在懷裡,可齊齊格還沒捂暖呢,皇太極竟然就出來了。

    夫妻倆愕然地對視一眼,迎上前,大汗卻含怒不語,腳步生風地徑直往門外走,多爾袞一路相隨,齊齊格留下了。她看著遠去的大汗,再回眸看海蘭珠姐姐的屋子,聰明如她,此刻也是弄不明白了。

    皇太極回到宮中,很遠就見人影站在鳳凰樓前,今夜很冷,單薄的身影在打哆嗦,而瞧見他來了,立刻向著自己跑來。

    大玉兒等候丈夫許久,見著了也不問皇太極去哪裡,這一整天她都沒機會見丈夫,好不容易這會兒姑姑就寢,沒人能管束她,於是頂著寒風和夜色,就跑出來了。

    「你不怕凍死?」皇太極劈頭蓋臉地就罵,「你什麼時候能懂事?」

    可大玉兒今天根本不會在乎幾句氣話,她要丈夫給自己一個交代,她要替姐姐討個公道,著急而浮躁地問:「你會怎麼處置吳克善?」

    一提起吳克善,皇太極就厭惡,沒好氣地反問:「怎麼,你來為他求情?怕我殺了他?」

    大玉兒愣了,才意識到丈夫是多麼的討厭她的兄長,竟是說:「連那個蘇赫巴一道殺了,把他們通通碎屍萬段。」

    皇太極濃眉緊蹙,可心頭的怒意,已是散了幾分,這個傢伙大晚上凍得半死,原來不是來替她哥哥求情。

    皇太極相信,若是哲哲,無論如何都會護著吳克善,哲哲有她要擔當背負的責任,眼前的人,如今只有真性情。

    「胡鬧……」

    他很欣慰,張開毛氅,將凍得哆嗦的人摟進懷裡,大玉兒總算也察覺到,丈夫情緒不好,可她並不認為,自己那個混蛋哥哥值得皇太極生一天的氣,生這麼大的氣,她還以為,丈夫有了別的什麼麻煩。

    那一夜,玉兒留宿在鳳凰樓,然而皇太極在她身上的情-欲和平日裡不太一樣,雖然依舊是被他捧在手心裡的寶貝,可大玉兒覺得,心裡仿佛缺了什麼。

    隔日清晨,皇太極早早起身穿戴,就要去十王亭上朝,大玉兒沒有起身動手,裹著棉被坐在床角看。

    鳳凰樓里的臥房,和內宮不一樣,不是大大的炕頭,而是繁複華麗的木頭床架,歡-愛-時力氣大些,床架子會發出咯吱聲響,昨夜便如是,叫大玉兒覺得害羞又刺激。

    此刻,丈夫神情低沉,像是因為馬上要去商討國事而變得肅穆,可大玉兒是知道的,他過去從側宮離開的每一個早晨,都會逗逗她哄哄她,心情極好。

    今天有很重要的國家大事嗎?大玉兒用被子裹住身體,她張口欲言,但還是放棄了,那被子蒙著嘴,不知為什麼,興許是不習慣在這鳳凰樓里,她怎麼也說不出平日裡嬌軟的話語。

    反是皇太極主動走來,撥開她額頭上的秀髮,在小臉上輕輕一揉,又親了一口,男人低沉的面上多了幾分喜歡,說:「今天更冷了,別傻乎乎的凍著自己。」

    皇太極轉身要走,大玉兒卻忽然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肢,皇太極嗔笑:「做什麼?」

    大玉兒軟綿綿地說:「不知道,就是想抱著你。」

    皇太極緩緩轉過身,在她額頭上重重一戳:「倒想看看,等你成了老婆婆,還會不會像現在這麼撒嬌。」

    大玉兒心情頓時好了,眼眉彎彎地笑,痴痴地仰望著自己的丈夫:「你等著看唄。」

    皇太極親了她一口,拍拍玉兒的手背叫她鬆開,用棉被把嬌弱的人裹緊,叮囑冷暖,到底是急匆匆離開了。

    他一走,宮女們就來侍奉側福晉起身,大玉兒被擁簇著回到宮苑時,扎魯特氏正扶著婢女的手在宮檐下曬太陽,滿眼鄙夷地打量大玉兒,仿佛大玉兒是趁她懷著身孕而勾-引皇太極。

    玉兒卻連一道目光都懶得給這個女人,這麼多年,皇太極身邊女人無數,他在外行軍打仗,偶爾把持不住一夜歡-好,也不知帶回來多少女人,可大玉兒還是頭一回對一個人,從頭到腳的噁心。

    這一天,吳克善終於見到了皇太極,可皇太極只和他談草原各部的事,對海蘭珠一事隻字不提,吳克善心中忐忑不安,也不能貿然詢問。

    他灰溜溜地離開皇宮,出城路上途徑十四貝勒府,門前高大威猛的侍衛,就讓他望而卻步。

    皇太極不好惹,多爾袞也不好惹,大金越來越強大,部族傳到他手裡,一定要繼續延續過去的輝煌。

    轉眼,兩天過去了,皇太極對於如何處置吳克善和蘇赫巴始終沒有明示,大玉兒等得心焦,偶爾出宮去看姐姐,姐姐只是弱弱含笑,很少說話,她生怕姐姐還沒恢復,也不敢吵著她。

    哲哲見她這樣浮躁,心中嘆息,這日把侄女叫到跟前,明著說:「那件事,大汗決定算了,牽扯到札賚特部,本是草原部族之間的恩怨瓜葛,大汗插手只怕有失偏頗,萬一再引起其他部族的不滿,實在因小失大。」

    「就這麼算了?」大玉兒的怒意,可沒有減少半分,她還等著用蘇赫巴的血,去安撫姐姐的傷。

    哲哲冷然道:「你想怎麼樣?告訴全天下人,你的姐姐險些被人強-jian?」

    大玉兒愣住。

    哲哲再道:「我也想讓他們受到懲罰付出代價,可也要為海蘭珠考慮,現在這件事沒有傳開,知道的人不多。可一旦大汗有所舉動,把他們怎麼樣了,所有人都會知道你姐姐遭遇了什麼。玉兒,你自己分辨,孰輕孰重?」

    「是,姑姑說得對。」大玉兒不是賭氣,姑姑的話,她真心信服,她也不願姐姐被人指指點點,成為別人的笑話。

    可是,她咽不下這口氣。

    哲哲見玉兒被勸住,放下一件心事,便道:「他們就快走了,大汗會帶我們一起到城外,舉行宴會,你準備一下吧。」

    大玉兒卻在出神,滿腹的不甘心,沒能聽見哲哲的吩咐,被哲哲喚回神,少不得責備幾句,她這會兒也沒心思委屈。

    晌午前,好容易央得哲哲答應,大玉兒帶著雅圖出宮去看望姐姐,到了十四貝勒府門前,她還沒瞧見,女兒已經大聲嚷嚷:「十四叔,十四叔……」

    另一處方向,多爾袞騎馬而來,聽見侄女的呼喊,立時加快了腳程,策馬奔到面前,欣喜的目光落在大玉兒身上:「你們來了。」

    大玉兒說:「我來看望姐姐,多爾袞,謝謝你,這些日子幫著一起照顧姐姐。」

    多爾袞翻身下馬道:「蘭格格也是齊齊格的堂姐,應該的。」

    雅圖纏上他,撒嬌要騎馬,多爾袞把侄女抱上馬背,對大玉兒說:「你進去吧,我帶雅圖轉一圈就回來。」

    大玉兒含笑答應,叮囑女兒:「不許淘氣,聽見了嗎?」

    可是,當多爾袞帶著雅圖玩耍歸來,卻見大玉兒一個人坐在長廊下,沒有坐在向陽的地方,這天冷的緊,陰頭裡坐著,只怕要凍出病來。

    多爾袞心疼地說:「你怎麼坐在這裡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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