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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1 大玉兒之怒

2023-09-26 14:39:24 作者: 阿瑣
    海蘭珠迅速趕來,跟著妹妹一道去追兔子,仿佛回到了幼年科爾沁,那時候小小的布木布泰騎馬追不上姐姐,如今是海蘭珠追不上瘋跑的大玉兒。

    當男人的大部隊往另一個方向散去,大玉兒終於拎起一隻肥碩的灰毛兔,沖姐姐嚷嚷:「姐姐,我抓到了,好大個頭。」

    海蘭珠趕來,見那兔子異常肥碩,肚皮鼓鼓的,竟是只懷子的母兔,她立刻道:「放了吧,就要生小兔子了。」

    「是嗎?」大玉兒仔細看了看,果然不錯,趕緊要給人家放地下去。

    可又擔心叫那些大老爺們兒給射殺了,便抱在懷裡說:「姐姐,我們帶回去,等這邊散了,再放她走。不然好不容易在我們這裡逃過一劫,回頭不知死在誰的箭下,多可憐。」

    海蘭珠也覺得妥當,兩人便先送兔子回來,小格格們見了大肥兔歡喜不已,去拔草摘葉子地要餵它。

    大玉兒本想再追著皇太極去,可阿圖犯困鬧覺,纏上了額娘,大玉兒一時脫不開手,便抱著女兒回帳子裡哄。

    這邊廂,幾個孩子圍著大兔子,你爭我搶的,好好的竟是掐起來,小的哭大的嚷嚷,鬧得不可開交。

    各自的額娘來把孩子拉開,哲哲也不耐煩,命海蘭珠:「放了吧,留在這裡他們又要搶,小孩子懂什麼。」

    海蘭珠回眸找妹妹,得知大玉兒去帳子裡哄阿圖了,她只能自己抱起兔子,帶著寶清往後面走,那裡沒有男人狩獵,想著這大兔子能聰明些,躲開獵人的箭矢。

    走得遠了,便見前方有一片樹林,在草原上見到樹林可不容易,而秋風陣陣下,這片楓樹林黃紅錯落絢爛多彩,美極了。

    「昨天怎麼沒瞧見。」海蘭珠自言自語,便對寶清說,「我們把兔子放到林子裡,他們都在那一塊兒捕獵,不會到這裡來。」

    寶清說:「瞧著近,走著遠,奴婢去給您牽馬來。」

    海蘭珠頷首:「你去吧,我抱著它慢慢走。」

    如此,她獨自抱著大兔子往樹林走,寶清折回去找馬。

    可大玉兒和海蘭珠一回來,她們的馬就被別府的年輕福晉和格格們借走,今天能下場的都下場去了,帶來的馬還要巡防守衛用,不能全借出來。

    寶清折騰半天也找不到馬,再往樹林的方向看,蘭格格已經走了進去,她不敢再耽誤,只好也跟著走來。

    且說海蘭珠走到樹林深處,在一處落葉豐軟的地方,將大肥兔放下,撫摸著它的皮毛說:「聰明些,躲著別再出來了,過兩天這裡的人都散了你再出來。」

    兔子還在腳下沒跑開,忽然一道黑影竄過來,海蘭珠被猛地按在地上背靠著樹幹,一個蒙面人單手掐著她的脖子,嚇得她腦中一片空白。

    可卻有慢悠悠的腳步聲從那人身後傳來,海蘭珠的目光一瞥,竟是一身騎裝的皇太極,而掐著自己脖子的人,穿著綠褐相見的衣裳,一看就是為了能隱匿在草原上。

    「你怎麼在這裡?」皇太極眉頭緊蹙,但一擺手,「放了她。」

    「大汗?」蒙面人很謹慎。

    「不要緊,她的嘴巴嚴得很。」皇太極冷然,轉而吩咐那人,「照我說的去做,立刻離開,別再叫人發現。」

    「是。」蒙面人十分順從,身手更是了得,雙足輕點,不過眨眼功夫,就在林子裡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    海蘭珠驚魂未定,但她明白自己撞見了什麼,大汗必定是有什麼秘密的事,而她這樣出現,換做別人,可能早就死在樹下。

    她扶著樹幹慢慢爬起來,目光不敢看向皇太極,轉了一圈要回去,男人卻再背後說:「怎麼總是遇見你?」

    盛京也不大,皇宮更小,這圍場再大也有限,當然會遇見。

    海蘭珠心裡這麼想,可嘴上不敢說,連吭一聲都不敢,只想要走開。

    皇太極冷聲道:「和你說話不回應,昨日叫你站住你也只管跑,我以為大玉兒是倔的,原來姐姐比她更倔。」

    海蘭珠卻生氣了,轉身瞪著皇太極道:「昨天大汗沒看見我抱著阿圖嗎,您要我站住做什麼?阿圖還這么小,大汗想讓您的女兒看見什麼,看見赤-身luo-體的女人在她阿瑪身上爬嗎?」

    她氣呼呼地說完這句,臉卻刷得紅了,氣勢也弱下來,聲音越來越輕:「請大汗恕罪,也請大汗……顧著顧著點孩子們。」

    皇太極道:「昨天的事,你告訴玉兒了?」

    海蘭珠搖頭:「說不出口,也不想玉兒傷心。」她欠身,「大汗,我要走了,寶清會找來,別再讓她也看見您。」

    踩著豐厚的落葉,走不過幾步,肩膀被用力地拽過去,海蘭珠被甩在樹幹上,高大的男人壓制著她的行動。

    「大汗?」她的心提在嗓子眼。

    「沒記錯的話,吳克善是把你送來做我的女人。」皇太極冷笑,「是不是?」

    「大汗請自重。」海蘭珠守著她對丈夫的貞-潔,守著她內心的驕傲,「大汗不要忘了,是您把我從水裡撈出來,您不來幫忙,我早就淹死在河裡,要做你的女人,我無時無刻不想著死。」

    皇太極含怒:「在你眼裡,做我的女人很羞恥?」

    海蘭珠道:「我是我丈夫的女人,是我孩子的額娘,不是科爾沁隨便拿來送人的東西。我男人死了孩子死了,我想嫁人便嫁人,我想守寡就守寡,可他們要把我送人,休想。」

    皇太極被挑起了心裡的怒意,不自覺地逼近美人,海蘭珠很美,那細長柔婉的眼眉,他只在漢人的美人圖上見過。

    海蘭珠直視著他:「大汗若想對我做什麼,我立刻咬舌自盡……」

    話語雖堅強勇敢,可抵不住骨子裡的柔弱,她的眼淚已蒙住雙眸,聲音越往後,越帶著哭腔。

    海蘭珠撐不了多久,她是如水一般的性情,丈夫眼中最溫柔膽小的女人。

    可水是世上最柔軟也最有力的存在,可以滲入任何縫隙,也可以衝垮巨石污泥,皇太極心裡很明白。

    「好好活著吧。」他放開了對海蘭珠的束縛,「玉兒還在等你回去,人活著,總要有些念想,你男人孩子都沒了,可你還有妹妹。」

    海蘭珠抽噎了幾聲,見皇太極不再壓制她,怯怯地挪動了幾步,漸漸走得更遠,最後頭也不回地跑了。

    剛跑出林子不久,就看見寶清來了,寶清一見她,便吃了一驚,好好的人怎麼哭了。

    海蘭珠藉口道:「擔心兔子的安危,怕她不能平安生下兔崽,千萬別跟我似的。」

    寶清聽來很是心疼,忙道:「格格您別多想,一會兒您沒什麼事,玉福晉聽見又要哭了。」

    海蘭珠失笑:「那傻丫頭。」

    寶清為她擦去眼淚,整一整衣衫,主僕倆互相攙扶著往大營走,大玉兒剛擺平了阿圖,興沖沖跑出來要去玩,見姐姐來了,歡喜地招手:「你去哪兒了,那裡怎麼有一片樹林?」

    走到跟前,細細看姐姐,海蘭珠怕她瞧出端倪,推著她說:「你快找人去要馬,我和寶清面子不夠大,要不到,我們的馬被人騎走了。」

    大玉兒哼哼著:「他們不知道你是我的姐姐嗎,不看我也該看姑姑啊,真是膽大包天,太不把人放在眼裡。」

    海蘭珠哭笑不得,不久後大玉兒便要來兩匹馬,哲哲雖然希望她能安靜地坐會兒,可想這些年幾乎就沒出過門,也怪難為她的,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由著大玉兒滿場亂竄。

    大玉兒很快就找到了丈夫,海蘭珠不敢靠近,皇太極卻像沒事人一般,自然地與她打招呼,問她有沒有碰到獵物。

    海蘭珠內心窘迫,最後見到齊齊格,就追著她去了。

    獵場上熱鬧了半天,大玉兒最後和皇太極共坐一騎回到營帳,那麼多人看著,可謂是嬌寵無限。

    哲哲嘴上嗔怪大玉兒不成體統,心裡卻是很欣慰。

    眾兄弟里,多鐸打獵最多,他還是風塵僕僕剛趕路回來的,皇太極重重獎賞了年輕的弟弟,而最後一名的就被派去燒火,今晚要架起篝火,烤肉喝酒,好好樂一番。

    吃酒作樂,怎能少了歌舞,原是帶了樂師隨駕的,可一時上那裡找舞娘。

    眾人本是沒在意,不想酒過三巡時,舞樂響起,從篝火後閃出妖嬈的身影,輕紗蒙面身姿綽約,那柔軟的腰肢仿若無骨,一顫一抖,便勾走了男人的眼珠子。

    大玉兒不以為然地往嘴裡塞了口烤羊肉,含糊不清地說:「他們帶舞娘來了?」

    便聽見邊上幾位庶福晉在說:「這不是那個扎魯特氏嗎?」

    扎魯特氏?竇土門福晉的妹妹?

    大玉兒頓時皺眉,往對面席位上看去,孱弱的竇土門福晉身旁空著座位,而她自己已是羞得無地自容。

    「她想做什麼?」大玉兒心內警惕,又不好的預感。

    只見扎魯特氏一搖一晃,跳著魅-惑的舞姿,從髮鬢上摘下一朵宮花銜在嘴角,向座中的男人們邀寵,卻又在他們伸出手的一瞬立刻跳開,將他們丟棄。

    她漸漸靠向上首,媚眼如絲地仰望皇太極,一級一級台階走上來,很快就到了大汗的面前。

    「大汗……」扎魯特氏屈膝跪下,獻上自己的宮花。

    卻是此刻,大玉兒沖了過來,一把抓過她的宮花扔在地上,揪過她的衣領,竟是當眾一巴掌扇在她臉上,把她打落到台階下。

    舞樂戛然而止,場內一片肅靜,只有篝火里的木柴,發出炸裂的聲響,所有人都驚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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