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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32:50 作者: 北途川
他第一次主動和他搭話:「等誰?」
「你真的不記得了?」
他搖搖頭:「我該記得嗎?」
「愚蠢,活該你被拋棄。」
桑尋不知道他在說什麼,但莫名被一種哀傷攥住,他抿了抿唇,又問:「你是誰?」
那聲音顯出一點輕佻來:「我?我就是你啊!」
桑尋「哦」了聲,沒再說話。
對方也沒再理他。
晚上他聯繫了精神科的醫生,詢問頻繁聽到不存在的聲音,是不是精神錯亂的表現。
年輕的醫生耐心地詢問過後,叮囑他有空來一趟醫院,當面聊一聊,隔著屏幕,醫生並不能下診斷。
他問:「會很嚴重嗎?」
醫生遲疑了片刻,只告訴他:「你的邏輯很清晰,思維表達能力也很好,我在電話里聽不出來任何問題。」
桑尋點點頭。
掛了電話,那個聲音冒出來,罵了他十分鐘。
他覺得很奇怪,他並沒有覺得不耐煩,好像漫長的孤獨和冷寂,他習慣一切讚美和辱罵,那些聲音無論離得近還是遠,他都覺得像是遠隔天邊,絲毫不能觸動他分毫。
他在罵聲中睡著了。
夢到自己變成一棵大樹,長久而孤寂地矗立在一座山崖上,他好像在等誰,但又好像誰也不會來。
此刻,桑尋看著景春的眼睛,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,她的瞳孔顏色略淺,泛著一點點隱約的灰綠色,但仔細看,又像是看錯了。
總之那眼神很乾淨,像是春日的和風,溫柔而沉靜。
那眼裡有愛嗎?他看不出來。
但他並不在乎,他知道喜歡就像是飲鴆止渴,他願意一廂情願。
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?
真奇怪。
桑尋很想親吻她的眼睛、嘴巴,手指插進她的指縫,或者扣在她的後頸。
他覺得自己像是春天的一棵樹,不可自控地被春天喚醒。
他變得不像自己了。
明明幾天之前還不是這樣。
她抬手捂住他嘴巴的時候,他笑了笑,握著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拿下來,指骨輕輕摩挲了一下。
「你真可憐,被騙一次,還要被騙第二次。」
桑尋仿佛沒聽到,安靜地看著她:「那到底能不能『嗯』。」
就這麼片刻,班上好多人在偷偷看,景春立馬站了起來:「隨便你,我……回去了,放學等我。」
桑尋看著她,最終還是:「嗯。」
景春被他氣得發笑,嗯嗯怪嗎?
-
衍城三中的慣例,國慶後的一周是秋季運動會,但一向和高三沒什麼關係。
只是今年大概暑假時間太短,體育課和藝術課全都被侵占,加上周樂樂的事被各種添油加醋成精神壓力大。
學生們過得太壓抑,表現出了極大的不滿。
最
開始是學校帳號的樹洞裡有人吐槽,引發了一陣共鳴,然後就有人呼籲給校長發匿名郵件,呼籲讓學生們喘口氣。
不過大家也沒抱希望真的能爭取到,只是藉此發泄情緒。
沒想到過了一周,學校真的組織高三進行了一次課外實踐活動,讓學生們可以放鬆片刻。
兩個班級兩個班級為一組,為期兩天,分批去一個民俗文化基地參觀。
那個基地在一座山上,一整座山都在規劃開發中,其實包攬了旅遊民俗和商業,只是起了個名字叫民俗文化基地。
現在規劃建造完成了百分之八十,但還沒有正式營業啟用,只對特定群體邀請開放參觀,做最後修改和營業準備。
學生們挺熱情的,這地方開發好幾年了,坊間流傳了很多離奇傳說,雖然疑似炒作,但確實也真的讓很多人起了好奇心。
上周還有新聞說這地方看到了九尾狐狸。
景春對這些並不感興趣,她更感興趣的是,這個地方正好是仙人村的遺址。
和他們組隊的班級正好是隔壁周樂樂在的二班。
他們路上商量著去村里探望回家靜養的周樂樂,景春才知道。
她剛剛上網查了查。
仙人村遷徙過很多次,這是最後一個落腳地,這個村落並不大,坐落在一片谷地的緩坡,沿著河流分布兩岸,整座山要整體規劃的時候,希望他們能全部搬走,但這些村子裡的人都不願意,村裡的話事人說這裡有對他們很重要的東西。
後來不知道怎麼協商的,就把村子作為規劃的一部分了。
現在村里里的人都還在,但村子也成了開發區域。
兩輛大巴車載著學生到達了山腳的廣場,入目是一座高大的牌樓,寫著衍山民俗文化基地。
富貴兒L自從來這邊就有點沉默,下了車,才突然說了句:「這裡有很濃的煞氣。」
衍山地處靈脈之上,是難得的好地方。
這樣的大山,也總會有靈物出沒,說不定還有護山大神。
雖然肉眼看它青山綠水靈氣逼人,但景春也發現隱隱散發著黑氣。
桑尋不太舒服,一下車就臉色蒼白,景春過去扶住他:「你沒事吧?」
桑尋搖頭,神情有些恍惚:「沒事,就是突然覺得頭有點疼。」
他在心裡想:脖子、背、肩膀、脊椎……都很疼。
那種疼是一種緩慢的腐蝕性的疼痛,他覺得自己身體變得不像是自己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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