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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31:45 作者: 趙中語
    戚少麟一錯不錯地打量他,摩挲著手裡的布料。

    裴洵看出他們的臉色變化,不加遮掩道:「算你還有點眼力,識相的就快放了我師弟。」

    師弟?這聲稱呼驟然變了味道。戚少麟凝神想了片刻,兀地轉身朝秦玥走去,他略帶譏諷道:「我說怎麼一心要往外走,原是找到了更大的靠山。」

    秦玥何時與這人相識的?是在京城時,還是出來後?只是無論哪一種,他都覺得難以忍受。

    秦玥微蹙眉頭,自他們的神色和對話中,她知道裴洵似是有來頭的。

    戚少麟將那截斷袖扔在她腳下,冷聲道:「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,你爹投靠外敵,你也上趕著步他後塵。」

    他這話意味更濃,秦玥隱約明白了些什麼,探尋的目光看向裴洵。

    裴洵站得遠,並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麼,留意到秦玥投來的目光後,他不自在地清咳一聲,心虛地低頭別開了視線。

    戚少麟見她不辯不駁,惱恨交加,頭也不回地對裴洵道:「你可以走了。」

    說罷他拽著秦玥的手便要往屋內走。

    他的慍怒從相觸的手掌傳到秦玥身上,驚懼之下,秦玥劇烈地掙扎著,「戚少麟,你若真要殺我我無話可說,但我死也不會跟你回京城。」

    回到那個牢籠,背負著叛賊的罪名,做一輩子不見天日的金絲雀。

    「你放開她!」裴洵見狀連怒氣沖沖地上前,想要制止他。

    莊遠幾個大男人斷住他的去路,只叫他趕快離開。

    秦玥回望過去,聽到裴洵對她喊道:「師弟,你別怕他,師兄能救你。」

    戚少麟停下腳步,斜睨著她,嗤笑一聲:「倒真是師門情深。」

    秦玥又急又怒,也不再顧慮後果,握緊袖中藏起的短鐮朝他鉗制住自己的手劃了過去,鈍齒在他手背划過一道紅跡。

    她想通了,再三傷他逆他,大不了他盛怒之下殺了自己,否則此番回侯府,那當真是永無出頭之日了。裴洵說得對,她不必怕他,左右不過是一條命。

    她已經有過太多次教訓,一次受他掣肘,便會次次被他牽制。

    戚少麟目光陰寒地盯著她,手上力道收緊,手背因緊繃而滲出更多血珠。他緊抿雙唇,毫不在意手上的傷,依舊強硬地要帶她走。

    情急之下,秦玥心一橫,將短鐮置於自己頸上,「戚世子若是不介意,便帶一具屍首回去吧。」

    鋸齒鋒刃貼在她頸上,一條細細的紅痕突兀地顯現在她白淨的肌膚上,也不知是她的血還是戚少麟的。

    院中闃然無聲,她的話異常清晰地傳到戚少麟耳中。

    他見過太多人這如此死在他眼前,那薄薄的一層皮脆弱不堪,只消輕輕劃破,便會鮮血如注,無任何挽回的餘地。

    他憤然地想,不如就讓秦玥這樣死了吧,死了他便解脫,不必再這般鬼迷心竅。可僅僅掠視過一星半點她頸間刺目的血跡,這念頭便猝然煙消雲散。

    半晌後,他才開口道:「秦玥,你是不是真以為我不敢殺你?」

    秦玥手心微微發汗,浸濕一層纏繞在刀柄的舊布,頸上的血痕愈寬。

    她不接話,戚少麟又道:「世上女子何止千萬,哪個不比你溫柔懂事,你真當我戚少麟非你不可嗎?」

    她一個罪臣之女,如今還與別國皇族糾葛在一起,又有哪一點值得他留戀。他如魔怔一般,丟下京中一併事宜,晝夜不斷趕了幾日的路,當真是瘋了!

    他戚少麟拿得起放得下,不過是一個女人,他又有哪點沒嘗過,何苦執念於此。

    秦玥直視他,「我從未有過此妄念。戚世子人中龍鳳,我身如草芥,自是配不上的。也盼世子能高抬貴手,放我一馬。」

    人中龍鳳,身如草芥。

    戚少麟回味著這一句話,凝視她許久。

    染墨一般的黑眸不露任何情緒,恍然間讓秦玥想起了第一次與他相見的時候。就在她以為此舉無望後,被緊箍的手臂陡然一松,他的手已經撤走。

    戚少麟面色如霜地看著她,薄唇輕啟:「你最好這輩子都別出現在我眼前。」

    他說完轉身闊步往屋內走,只留下一個字:「滾。」

    第66章 (修)

    莊遠等人聽主子的意思,讓開了道。

    沒了人擋在身前,裴洵快步走到秦玥跟前,奪過她手中的鐮刀道:「師弟,你沒傷著吧?」

    秦玥回過神,摸了摸脖間的血跡,「沒有。」

    血全身戚少麟的。

    「沒有就好。」裴洵撿起地上的半截袖子,帶著她往外走,「你剛才那刀使得好,就是力道弱了些,再重點,那什麼世子的手定要傷著筋骨的。」

    他在耳邊一直絮絮叨叨,秦玥卻有些聽不清了,她只覺一切恍然如夢,戚少麟竟然就這樣放了她。

    一輩子都別出現在他眼前。她只怕比他更想如此。

    出了趙府,秦玥沒有追問裴洵的真實身份,她自己對他也有所隱瞞,所以並未對此有何不滿。況且裴洵一直真心待她,為她出頭,她已是十分感激。

    及至路口,一直沉默的秦玥開口道:「裴、師兄,回藥鋪拿上行李後,我就要走了。」

    裴洵或許是古禹人,但他既然千里迢迢來到大梁,想來也是不願回去。而且她又不是去遊歷,這一行還不知會遇見些什麼,便不打算開口問他古禹之事。

  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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