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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31:45 作者: 趙中語
想著想著,饑渴交迫下,她閉眼睡了過去。
荒野的清晨寒意森森,秦玥縮了縮身子,只覺身前暖烘烘的,胸口似乎也有什麼在蹭動。她眼睛眯開一條縫,看到自己前襟上黑乎乎的腦袋時,睡意盡數褪去。
猛力推開身上的人,她抓緊被扯亂的衣襟坐起身,趁那人還在愣神之際,一巴掌狠狠地甩了出去。
戚少麟長得人高馬大,模樣也是男兒的俊朗,可偏皮膚生的白皙,秦玥這一掌用了十足的力,他臉上立馬泛起紅痕。左臉淌血,右臉發紅,加上滾下崖沾上的塵土,他此時狼狽不已,沒了半分貴公子的氣質。
發泄過後理智回攏,秦玥看著對方被打蒙在原地,有些後怕地與他保持距離。荒山野嶺,若是把他惹怒,本性畢露,那自己就是死在這也沒人知道。
然而預想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。
戚少麟不解地注視著她許久,最後眼角微微發紅,捂著臉委屈至極地道:「娘,我餓。」
秦玥聽後呆滯了片刻,想明白他方才的行徑後,臉上不自覺地發燙。
這人還真把自己當他娘了!
她警惕地看著他,剛想開口罵他幾句,一張嘴便發現自己口乾得發不出聲音。惡狠狠瞪了一眼他後,她站起身繼續走,費力地吐出一句:「你離我遠一點。」
相較最開始的地方,現下四周的樹木已經茂盛了許多,找到水和食物的可能性也較大。
秦玥滿懷希望地走出了一上午,依舊只能看到山巒樹木。
念想落空後,她終於支撐不住跪坐在地上,任憑烈日炙烤,內心悲切又無可奈何。她沒死在敵人手裡,最後卻要暴屍於這荒山。
她雙唇乾裂,思緒混亂,閉眼無力地倒了下去。
昏沉中,秦玥感覺到有一道陰影罩住了她,然後她身子一輕,顛動少時後,到了一個陰涼的地方。
有人搖晃著她的肩膀,在她耳邊說著什麼,前面的沒有聽清,她只聽到一句:「張嘴。」
絲絲涼意流入她唇間,她順從地張開嘴,甘甜的清水潤濕口腔,緩緩撫平了喉中的乾燥。
戚少麟餵了昏迷的人半壺水,眼見她睫毛顫顫巍巍,快要睜眼時,立即退開幾步,頂著烈日坐在樹蔭外。
秦玥唇角還留有水漬,看著驕陽下慌張無措的戚少麟,以及他手中握著的水囊,冷硬的態度不由得柔和了幾分,「你坐進來。」
戚少麟聽了這話眼神一亮,忙不迭站起身,跨大步挨到她邊坐下。
秦玥蹙眉,「沒讓你坐這麼近。」
「哦。」戚少麟略失落地往後挪了半步,肉眼可見的幾寸距離。
秦玥的視線先停在他手上的棕色水囊上,想來這是一直掛在他腰間的,往上看到他同樣皸裂的嘴唇時,忍不住問道:「你自己沒喝水?」
「我···我留著給你喝。」他目光赤誠,心思坦蕩。
秦玥心中一動,神色不自在道:「我不喝了,你要是不想死,趕快喝一點。」
戚少麟聽話地打開木塞,仰頭喝了一口,喉結隨著他的吞咽上下滾動。他喝完蓋好塞子,往前一遞:「娘,你拿著吧。」
秦玥沒有接,而是審視般地看著他,「你真不記得我是誰?」
她不信以戚少麟的身份心性,能做出認她做娘這般荒唐的事來。
秦玥自父親定罪後便離開了京城,幼時對戚家的印象已經不多,所了解的都是從他人口中得知,她隱約記得如今的永安侯夫人並不是世子戚少麟的生母。現下看來,這戚少麟多半是幼年喪母,思念過度,才會在撞壞腦袋後誤把自己認作娘。
「我當然記得,你是···」他餘下的話被秦玥瞪了一眼後,收回了肚子。
「那你記得你是誰嗎?」秦玥又問。
「戚少麟。」
看來沒有完全忘記,只是有些痴傻,心智像個孩童。
走了一天一夜的路程,秦玥自認在這荒野,她孤身一人走出去的可能微乎其微,有戚少麟同行反而有幾分希望。她決定暫時不去想他到底是否在騙自己,先放下兩人的恩怨,等出了這地方,再擺脫他也不遲。
在她沉思之際,戚少麟抱住左臂低聲哼哼了幾聲。
秦玥想到昨日他醒來後也是這個動作,大抵是受了傷,「你手怎麼了?」
這句話像是開了戚少麟的訴苦閘門,他側過身子,舉起手臂,口中嚷道:「我疼!」
他本來就離得近,這一番動作下來,幾乎要和秦玥貼身。她垂下眸子,看到他後臂白色衣料下,有一條指長的傷痕。傷口鋒利整齊,是被劍刺傷。
原本口子已經結痂,或許是剛才抱她時用了些力,傷口掙裂,滲出點點血跡。不過就他們的處境,就是傷了也只能挨著。
秦玥抬起眼,還未來得及說話,便看到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,邊將傷口湊到她眼前,「你吹一吹就不疼了。」
成年男子的身軀做著幼童的哄騙行為,秦玥沒忍住,揮手拍開他,「忍著。」
戚少麟忍痛不吭聲,乖順地放下手。
兩人對坐一刻的功夫,秦玥開口道:「你既然不願意走,那就和我一路,等出了這地方,我們再各行其道。」
戚少麟只聽了她的前半句話,連忙點頭應承,嘴角不住地翹起,隨即就要得意忘形地向她靠過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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