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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31:30 作者: 鹹魚努力翻身
「這是怎麼回事?」沈嬈臉上還帶著層薄薄的紅,在燭火映照尤為動人,可神情卻比刑部大堂上的官員還要嚴肅。
被審問的康熙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包得跟粽子似的右手,饒是層層紗布裹著,還是有血滲到最外層來了,留下點點紅印,大約是上午彎弓時太用力,繃開了傷口,叫他絲毫狡辯不得,只能尷尬地摸了摸鼻子:「沒事,就是一些皮外傷,已經叫太醫看……」
沈嬈一聽他這漫不經心的語氣更來氣了,不等他說完,直接抬高了音量對外面喊道:「來人,去把許太醫找來。」
許修虞其實早就在外頭候著了,這會兒聽裡面娘娘提到他,頓時心裡一松,要知道大閱結束之後,他就開始一寸不離地跟著萬歲爺了,明明說好了立時換藥的,結果這位爺就跟完全不記得這回事一樣,自己在議事紫帳外,眼看著金烏西墜依舊沒等到傳喚。本以為回了御帳,終於能得空處理一下手上的傷處了,結果腳都沒站穩,就被轟了出來。
「許大人,進去吧。」見許修虞雖面露喜色,但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,梁九功暗暗笑了下,湊近許修虞身邊提醒道。
「啊,」許修虞一驚,有些不可置信看向梁九功:「可是這……萬歲還沒發話呢……」
梁九功高深一笑:「大人您就放心吧,聽娘娘的出不了錯,您就只管進去,好好給咱們萬歲爺告一狀。」
許修虞聞言搖頭苦笑,萬歲爺的確是太不叫人省心了些,梁九功大約是怕他不相信,親自打了帘子,許修虞抱拳示意了下,抬腳進去。
請過安後就瞧見萬歲爺端坐在外間軟榻上,不管是那身明黃色的常服還是大馬金刀的坐姿,都盡顯九五之尊的威儀,主子娘娘坐在皇上下首的紅木圈椅上,看似尊卑分明。
可這二人的神色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,他都懷疑是自己眼花了,不然怎麼能從平日裡睥睨乾坤的萬歲爺看出心虛的表情來呢。
耽誤的時間確實長了些,傷口處的血痂和紗布長到了一塊,饒是許修虞萬分小心,還是疼得康熙嘶嘶吸氣,手指忍不住微微抽動。
「萬歲恕罪,因為一直沒按時換藥,這會兒紗布也不好撕下來了,奴才拿藥酒給您浸一下吧,也會有些刺痛,但總比生生撕下好受些,您忍一忍。」許修虞急出了一頭大汗,汗水流到眼睛裡也不敢擦,只能使勁眨眼維持著眼前的清明。
雖然是造成如今這種情況,這位爺自己的責任最大,但誰讓人家是皇上呢,要真是疼狠了拿自己撒氣,他也沒轍不是。
康熙倒也不至於這樣蠻不講理,但他聞言還是不滿地看了許修虞一眼,要用藥就用,提什麼沒按時換藥的事,這不是給他上眼藥嗎?
「沒事,你只管弄吧,不疼。」康熙自己描補了一句,雖然是對著許修虞說的,但其實是想說給誰聽,幾人都心知肚明。
他不說話還好,只這句話跟他那血肉模糊的手掌擺在一起,格外刺沈嬈的眼:「那就別用藥了,不是不知道疼嗎?直接扯下來。」
她心裡堵得慌,說話時也不去看他,只對著許太醫吩咐道。許修虞調配藥酒的手一頓,這主子娘娘的威風他今兒也算是見著了,更能明白進來前梁公公跟他說過的話是什麼意思了,然而這話主子娘娘能說,他卻不敢照做,一時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。
而康熙被這麼一噎,倒是也沒動氣,反而無奈地笑了笑:「來,那就直接扯了吧。」說著他乾脆把手一攤,對著許修虞吩咐道。
許修虞夾在這兩人中間左右為難,本能地後退半步,勸道:「不可呀,萬歲!」
「你!」沈嬈也急了,一把拍在圈椅扶手上,站了起來抬手指著康熙,氣得說不出話來。
康熙臉上笑意卻更深了幾分,伸手攥住那隻都已經指到自己臉前的纖纖玉手,拉著她坐到自己身邊來:「別動氣,多大點事兒就這樣吆喝朕,又不怕奴才們見了笑話了?」
沈嬈白了他一眼,她有時候覺得自己真是理解不了康熙的腦迴路,她覺得自己隨口感嘆一句禁宮中的女人不容易是小事,他偏能琢磨上半個月,再拿出跟她慪半個月的氣,她覺得身體是革命的本錢,什麼都不如健康重要,他卻一點都不上心。
許修虞終於聰明了一回,沒等娘娘發話,直接將調好的藥酒敷到了康熙手上,將紗布浸濕後再用銀針一點一點往下挑,雖說比直接撕下要好受了不少,可到底是皮開肉綻,康熙皺了皺眉,拉著沈嬈的手一絲不變,身上的肌肉卻漸漸繃緊了。
沈嬈看他一副難受的不行卻還要強撐著的模樣嘆了口氣,甩開他拉著自己的手,繞道另一邊去,對著許修虞吩咐道:「給我試試。」
說著接過他手裡的銀針,又取了一根新的,兩廂配合著順著紗布上清晰的紋路拆開,包紮用的紗布不必尋常衣物,線與線之間留有明顯的氣孔,這會再用藥酒一浸泡便更鬆散了,沈嬈心細就這樣一根線一根線地從他傷口處取下,痛感一下少了大半。
康熙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動作,偶爾滲了血還要心疼地皺眉,不住地吹著氣,哪裡還顧得上疼,只覺得整顆心都酸酸軟軟的,好似隨便一碰就能化成水了一般。
「這法子好,還是娘娘心思巧。」許修虞站在一旁適時地奉承一句。
康熙輕輕笑了下,溫聲與沈嬈商量道:「仔細眼睛,叫他們弄去,你歇會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