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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僅一眼,她整個人都怔愣住了。
只見一道修長峻然的青年身影,慵懶地半倚在床榻上,手肘撐在膝部之上,狹長的邃眸,一錯不錯地凝視著她,薄唇噙著一抹淡淡的淺笑。
溫廷安顯著地怔忪了一下。
她不知他是何時醒的,又維持這樣的姿勢看了她多久。
這一切,她都不知道。
可能是她休息的時候,他就醒來了。
覺察到她睜眼了,意識正在恢復當中,溫廷舜牽了牽眼角,伸出胳膊,很輕很輕地摸了摸她的腦袋:「辛苦了,好好休息罷。」
青年的嗓音,因是許久未開口,字字句句,顯得枯啞而沉槁。
溫廷安遽地起身,為他斟了一杯水,服侍他喝下。
見他喝完,溫廷安道:「你現在好些了嗎?」
溫廷舜伸出手,揉撫著她瘦削的肩膊,讓她在他的對面坐下來,他道:「是你為我去取了解藥?」
他不提及這一檔子事兒還好,他一提,溫廷安的胸腔之中,驀然充溢著一團鬱氣,倏然之間湧上來了。
溫廷安斂了斂眸心,一錯不錯地凝視溫廷舜一眼,說道:「你在漠北受了傷,受得還這般嚴重,為何你要瞞著我?假令沒有甫桑去信來長安,訴與我知的話,你是不是瞞著我一輩子?」
溫廷安深呼吸了一口氣,道:「萬一……你有了好歹,你出了什麼事的話——」
氛圍變得滯重,溫廷舜薄唇上的笑意,逐漸減淡了去。
溫廷安鼻翼翕動了一番,一叢滾熱的淚,從眸眶之中,徐緩地流淌了出來。
她想要開口,下一息,她整個人被溫廷舜攬入了懷中,
第287章
燭火幽微, 儼如一枝細膩的工筆,將這一對男女的身影,細緻入微地描摹在牆面之上。
溫廷舜拂袖抻腕, 捧住溫廷安濡濕的面容, 粗糲的拇指指腹, 溫柔地擦拭著她眸眶當中的淚意,但感覺手指根本擦拭不完,他遂是溫和地俯下眸子,嘴唇輕輕地親吻著她的眸眶, 將她眸眶所滲透出來的淚漬,逐一吻乾淨。
在晦暝的光景之中,溫廷安微微闔攏眸子, 掩藏在袖裾之下的一截素腕, 稍稍攥緊了溫廷舜的骨腕,力道微微緊了一緊。這般行相, 就如大海之中的溺水之人,攥握住了唯一的浮木, 一旦攥握住了,便是永遠不會鬆開手。
溫廷舜輕輕地吻著她,薄唇吻淨她的淚漬,再從額庭處一路吻她的臥蠶、鼻庭、臉腮、唇渦。
兩個人的沸點是如此的低, 一個淺嘗輒止的親吻, 一個輕微的眼神接觸,一小寸的肌膚接觸,便是能夠輕而易舉地將彼此點燃。
溫廷舜對她說道:「溫廷安, 對不起。」
溫廷安顯然不太想就這般輕易接受他的道歉,掩藏袖裾之下的手, 微微攥攏成拳,小幅度地捶打著他,她搖了搖首,說:「道歉太輕了,是完全不夠的,不夠的。」
溫廷舜任她捶打著,清湛而蒼白的面容上,逐漸恢復了一層血色。
他低低地垂下首,摟住女子瘦削的肩膊,心中堅定了一樁事體,道:「是不夠的。」
溫廷安感覺他語氣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,鬆開了他,道:「你現在是要修養好身體,打仗的事情,有九齋的人在支撐,你身體沒有療愈好,可以不必這般快就去上戰場。」
溫廷舜薄唇輕輕抿成了一條細線,道:「你面色的憊色很重,你該休息了。」
溫廷安想要說些什麼,溫廷舜在她的後頸處輕輕觸碰了一下,溫廷安陡覺一陣酥麻的感覺襲了上來,很快地,她眼前渙散了一下,整個人陷入了一陣奇久的昏睡之中。
其實,她也感覺自己挺累的了。
溫廷舜那一下力度並不重,拍一下也不足以讓她暈厥,只是,她徹夜不曾闔過眼,所以整個人陷入了昏睡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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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廷安做了一個很久很長的夢,她夢到溫廷舜療愈之後,去打了一場勝仗,梟了藩王與西戎王的人首,也重重擊潰了完顏宗策,還給邊關百姓們一個長治久安的漠北。
這個夢境太過於美好了,以至於溫廷安覺得這是如此不真實。
比及她睜開眼眸的時候,卻是發現,夢中的一切,都成了真實的。
九齋少年都在她不遠處立成一圍,溫廷舜披堅執銳,行至她的近前,半跪在她的近前,執起她的手,溫聲說道:「仗打完了,溫廷安,我們回家。」
男子的嗓音,儼若沉金冷玉,嚴絲合縫地敲撞在溫廷安的耳鼓之中,不知為何,她眸眶之中溢滿了濡濕的淚漬。
溫廷舜俯蹲近前,很輕很輕地在她臉上捏了捏,手指拂去她眸眶之中的淚漬,溫聲道:「別哭。」
在當下的光景之中,九齋少年目睹此狀,俱是識趣地移開了目色。
小兩口子在那裡敘敘舊誼,有什麼好看的呢?
眾人識趣地挪開了視線,不再言語。
溫廷舜扶著溫廷安坐起來,牽住她的手,說:「走,我們回家。」
溫廷安淚盈於睫,點了點首,爽快地道了一聲好。
當她步出帳簾之時,鼻樑之上,落下了一簇沁涼的雨絲,它柔軟地擊打在她的面容上,她徐緩地伸出了手,掬起了一捧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