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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蘇清秋太陽穴突突直跳,直呼對方全名,道:「朱常懿,你他麼把酒給老子放下!暌違這麼多年了,你這嗜酒的臭毛病,怎麼還沒改!」
朱常懿無所謂地笑了下,非但沒把酒放回去,只道:「你把這些孩子留下,我就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,不給軍營添堵,如何?」
蘇清秋與朱常懿長達三十餘年的交情,當下,他覺得朱常懿這一番話,有些不太對味,感覺挑不出什麼毛病與錯處,但他又不能完全說他是對的。
其實,蘇清秋的實力並不弱,恰恰相反,他當年統領過八十萬禁軍,不論是調兵遣將,還是家底武學,能力根本不算弱。
質言之,他與蘇清秋是不分伯仲般的存在。
蘇清秋在『峻拒』與『應承』二者之間,來回橫跳了一番,邇後,他又望向了那一群青年,青年正直直凝視著他,眼神摻雜著光。
這一會兒,蘇清秋終於不好再妄自峻拒了,態度鬆弛了些許,終於說道:「本將軍就暫且留你們一夜,看看你們表現如何,本將軍忙碌得很,你們自個兒尋事兒做罷。軍營生活簡陋悽苦,你們能適應的就適應,不能適應的現在就可以走了——」
蘇清秋話鋒一轉,道:「當然,能幫上忙的,自然最好,若是添亂生事兒的,本將軍一律按軍法處置!」
蘇清秋聲如鐃鈸,話辭振聾發聵,字字句句俱是震盪在聽者的耳鼓之中。
青年們面面相覷,面容之上,並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退怯之色,反而躍躍欲試,當下逐一謝過蘇清秋。
蘇清秋轉眸望向溫廷安:「你也一樣,明白否?」
溫廷安氣定神閒,骨子裡滲透出一股雅煉的氣質,稟聲應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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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清秋先帶溫廷安去了一趟北區軍營,溫廷舜的營帳就在那處。
負責看守的人是一位副官,蘇清秋負手在背,道:「林實,溫廷舜目下情狀如何?」
這位名曰林實的副官,頭一回看到將軍帶新人來,不由納罕地多望幾眼,但沒有多問,忙不迭將兩人雙雙請入營帳,且悉心解釋道:「少將的情狀,暫且是控制住了,但仍舊不算樂觀,毒素已然深入四肢百骸,今夜非常關鍵,如果能得到解藥的話,那就救命的藥了。」
蘇清秋蹙了蹙眉心,凝聲問道:「沒有得到解藥的話,他會死嗎?」
林實沒有說話了。
這就是默認的意思了。
溫廷安也是在這樣一個時刻里,看到了溫廷舜。
青年披堅執銳,臥躺於一張由狐絨質地的白氈鋪就的長榻上,於酥油燭火光映照之下,她逐漸看清了他的面容。
男子峻肅冷雋的面容之上,浮泛著一層冷白,襯得他容色蒼白若紙,血色盡無。
溫廷安視線移開,落在了他肩肘處那醒目的創傷。
哪怕林實沒有解釋或是還原戰爭動亂所生發的種種,但溫廷安已然能夠想像的到,溫廷舜到底是在什麼樣的一種場景之下受傷的。
她掩藏於袖裾之下的手,很輕很輕地牽握住他。
身體跪伏於他近側,牽上他的手後,溫廷安冷然發覺,他的手冰若寒霜,近乎毫無一絲溫度。
他的吐息極其孱弱。溫廷安把耳屏輕輕貼近他的胸口處,諦聽著他飄渺的心律,她的心在一點點地下沉。
「知曉我為何會同意帶你入營帳麼?「身後傳來蘇清秋的聲音。
溫廷安回過身去。
鎮遠將軍的下半截話,適時傳了過來:「因為這小子,病得厲害,發起高燒的時候,口中一直在呼喚你的名字。」
溫廷安的眸睫,在溫暖熹暖的空氣之中,隱微地震動了一番。
——喊她的名字麼?
她回望了榻上的男子一眼。
「就在昨夜的時候,本將軍盡力愛看他,他害了體熱,意識有些不太清明,口中一直輕念著三個字,起初,本將軍並不知曉他在低喚什麼,直至今日,蘇老狗帶你們一行人前來,聽到你的名諱,本將軍才恍然大悟。原來這小子,一直在念叨著你的名字。」
溫廷安肺腑彌散上了一片溽熱的暖流,眸眶微微地熱了起來。
轉過身去。
她與溫廷舜十指相扣,情不自禁地,把他的手指覆在她的面容上,她低低地垂下了鴉睫。
「傻瓜,我來看你了。」
「今夜我會把藥奪回來,你在此處等我。」
第285章
抵夜, 溫廷安換上一席夜行衣,離開軍中帳營。
今夜,沒有月光, 沒有陰雨, 沒有辰光, 沒有疾風,與以往任何一個稀疏尋常的夜晚一樣。
因為九齋人都替她作掩護,所以她一路通暢無阻。
輕鬆繞過了琅琊十二騎,溫廷安徑直潛入了金軍的軍營之中。
完顏宗策就在帳簾之中務公, 案台上燃有一株粗燭,燭火潦烈,映照出金帝的身影。
溫廷安蟄伏了好一會兒, 大致了解了一番情狀, 趁著守衛換班,她自袖裾之中摸出一柄火摺子, 遙遙朝著遠穹之處拋遙過去。
突然『轟』的一聲巨響,遠處的草場響起了一陣轟裂之響, 烈火燎原,滾滾濃煙直矗雲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