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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言訖,他便是伸過了小指,不偏不倚地鉤住了溫廷安的纖細手指,很輕很輕地晃了一晃,道:「拉鉤上吊,一百年,不許變。」
溫廷安附在他耳屏處,輕聲說道:「扯謊的話、不守諾的話,溫廷舜,你便是等著瞧,知道麼?」
溫廷舜素來矜冷澹泊的面容之上,陡地露出了一副彌足乖馴的容色,道:「好,我知曉了。」
為宣武軍送行的時候,其實呂氏和呂老祖母也都是在場的,但她們沒有刻意去叨擾兩人。
正所謂——
『家國尚未統一,又豈敢談兒女情長?』
在目下的情狀之中,確乎是家國尚未統一,兒女之間,行將分別,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日之中,他們二人很可能都見不到面了。
今刻讓少年少女姑且敘一敘舊,也是挺不錯的了。
拉完勾勾,溫廷舜本是就要帶著宣武軍離開驛站。
——「且慢。」
呂老祖母突然凝聲說道。
溫廷舜驟地停駐了下來。
呂老祖母扶著竹笻,行上前,徐緩地咳嗽了數聲,一字一頓地說道:「老婦今朝有一些話,須同你交代一番。」
溫廷舜凝了凝眸色,翻身下馬,行至祖母近前,抱拳恭敬地道:「您但說無妨。」
這廂。
呂氏將溫廷安拉離了去。
離溫廷舜、呂老祖母有了一些距離。
溫廷安一時頗為納罕,遽地收斂一番思緒,當下,有些忍俊不禁地道:「祖母要同溫廷舜交代什麼,且不能為我所知?」
呂氏其實也並不十分清楚,但也算是知曉大概的,她斂了斂眸色,說:「是與漠北戰事休憩有關的,你祖母疇昔征戰多年,積累了不少經歷,她對漠北和西北的戰事頗有些建樹,也對前線戰況有一些自己的籌謀和深慮,她想好生提點一下溫廷舜。」
溫廷安一聽,瞭然。
忍不住想了呂老祖母。
雖然說,此前她並不那麼待見溫廷舜,但在關鍵的時刻里,她卻是格外照拂他的。
這不就是,名副其實的,刀子嘴豆腐心麼?
溫廷安聞罷,輕聲笑了一笑。
本是空落落的一顆心,陡然之間,被一種溫和而醇厚的思緒,充盈得格外飽滿。
溫廷安心道,這可能就是家人的力量了罷。
有呂家作為自己的靠山,她便是感到格外的有安全感。
待溫廷舜帶著宣武軍一路北上之時,她和大理寺的官差,也要行將拾掇停當,準備南下回洛陽交差了。
當夜。
她和呂祖遷、周廉、楊淳和魏耷、蘇子衿一行人,在臨時搭建的茶棚里,以酒還酹江月。
眾人當中,楊淳的興致一直都不算很好,甚或是,比以往都要沉悶。
魏耷率先覺察出了端倪,主動給他斟了一碗酒,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膊:「楊兄,你得振作,來,將這一碗酒給幹了。」
蘇子衿亦是在一旁勸解。
楊淳悶悶悒悒地將酒幹了,對蘇、魏二人道:「我沒太大要緊,你們還是先關切一番溫少卿罷。」
眾人聽罷,便是將視線齊齊投注於溫廷安身上。
溫廷安以手支頤,以水代酒,望著圓月,掐算著手指,卻不言語。
眾人納罕:「這人才沒多久,這莫不是害了相思病不成?」
第277章
這夜過後, 大理寺正式回京述職交差。
魏耷和蘇子衿仍舊留於冀州府,魏耷繼續做他的巡按,蘇子衿繼續當他的書記。
按理來說, 經此一役, 魏、蘇二人是能夠回京稟奏, 論功行賞的話,不說加爵,至少能夠升遷拔擢官秩。
但魏耷和蘇子衿沒有這般做,他們覺得還是待在京城之中, 最為自在舒適一些。
都說人各有志,溫廷安也就沒有再強求過他們了。
只不過,溫廷安沒有預料到, 自己回至洛陽之後, 城門內外,俱是恭候她的百姓, 八方通衢之上,人首攢動, 氣氛分外熙攘。
分明才是仲冬的時節,穹空之上漂泊著細細密密的鵝絨雪絮,冬風料峭,從參差錯落的棟宇吹拂而至, 她卻是感知不到一絲一毫的冷, 反而能夠切身覺知到,百姓對她的熱忱。
一打聽才知曉,她、溫家和呂家, 幾家人,在嶺南廣府、中原冀州賑災的事跡, 已然傳遍了整一座洛陽。
近乎所有的百姓,一律是尊之敬之,同時,亦是在替溫家打抱不平,覺得溫家替大鄴子民做了這般多的事,他們祈盼當今的帝君,能夠替溫家平冤昭雪。
不少朝臣,亦是紛紛請奏陛下,說——
北地荒災,生靈塗炭,溫善晉種地萬畝自產糧食,救萬民於倒懸之中。
中原地動,國庫空虛,呂家呂氏和劉氏說書茶樓開了百家連鎖,聚財萬兩,巧解燃眉之急。
光憑這兩樁功績,足已證明溫家對大鄴朝是忠心耿耿,並且,他們屢創功績,亦是為大鄴的江山社稷,貢獻出了一份忠實力量。
一言以蔽之,此番溫家委實是功不可沒。
因於此,朝野上下的百官宰執,齊齊遞呈上了奏疏,殷切地期盼著,帝君希望能讓溫家回洛陽。
這不光是百官宰執的祈盼,更是大鄴百姓的屬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