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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溫廷舜見狀,眸色深了一深,一晌接過溫廷安的頸鏈,一晌道:「我給你的信物,待回京後,我會補上。」
溫廷安聞言,薄唇輕輕抿出了一些弧度,道:「你此前已然贈給我一柄軟劍,在我眼中,這便是一個重要的信物了,你不必再給我什麼信物。」
溫廷舜搖了搖首,正色道:「這其實是不一樣的,軟劍是軟劍,信物是信物,兩者是不能混為一談的。」
溫廷安聽罷,頗為納罕,不由道:「怎的就不一樣了?此前一直是你送我物什,我自當是也要回贈過去的。」
溫廷舜拂袖抻腕,很輕很輕地撫了撫溫廷安的腦袋,順帶揩了一會兒她的眸眶,將她縈繞於眸眶之中的淚漬輕輕拭卻,道:「自當是不一樣的。此前,我之所以會贈予你軟劍,是想讓你有個防身之用的武器,這個軟劍在我而言,並不能算是信物。我必須要另外補上一個。」
溫廷安委實是說不過溫廷舜,也只好點首道:「一切看你的。」
此一刻,兩人算是私授終身。
其實,也不能算是私授,畢竟,他們都見過了彼此的長輩。
地動一事快要翻篇了,目下,官府的工作重心,都放置在災後的重建工作當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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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夜,溫廷安與呂家一起,安葬了溫畫眉。
溫廷安去見了胞妹的屍首,血肉模糊,屍身一片冰涼,仿佛在冰窖之中凍藏久矣,周身俱是泛散著一片亘久的涼意。
劉氏摟著溫畫眉的屍首,痛然嚎哭著,悲聲陣陣,如泣如訴。
她委實是太過於悲痛了,跪倒在了地上,甚或是長跪不起。
到底還是呂氏吩咐左右侍婢,將劉氏攙扶了起來,扶她回棧邸休憩。
劉氏執意要看著溫畫眉入土再離開。
呂氏委實是牴牾不過劉氏,當下只好應承下來。
實質上,呂氏心中亦是悲痛不已,溫畫眉雖說不是自己的親骨肉,終歸到底,她依舊將溫畫眉視作己出,將她當做自己的兒女來對珍視。疇昔,崇國公府尚在的時刻,溫畫眉確乎是調皮了些許,但北上至冀州,寄養在呂府之時,自此往後,小姑娘便是懂事乖馴了許多,也會替長輩分憂擔責。
溫畫眉的成長與懂事,是呂家上下所有人有目共睹的。
甫一思及此,呂氏亦是悄然紅了眼眶,眼瞳灼灼,她忍不住執起一條襟帕,拭了拭眼周,鹹濕的淚漬很快浸濕了帕身。
呂老祖母,大抵是眾人當中最沉默的,自始至終,從覓尋到溫畫眉的屍首,再到溫畫眉下葬入土之後,這整一個過程當中,她皆是不曾道過一句話。
其他女眷淚眼撲朔,一番梨花帶雨之色,獨呂老祖母面上寡淡,神態淡到了幾乎毫無起伏。
此一座盛裝著溫畫眉屍首的棺槨,真正被淹沒入了土,數位丁役將土細細填平,岑寂的空氣里,只餘下了一片蕭索枯寂的嗩吶聲,剎那之間,氛圍陡地變得蕭索而悲涼。
到了此刻,呂老祖母那一抹寡淡冷硬的神色,適才出現了一絲絲微小的裂隙,緊接著,這一抹裂隙,朝著四周不斷擴大、蔓延,就像是出現了諸多裂口的冰層,頃刻之間,變成了千萬碎冰。
溫廷安本是平視著數丈開外的泥壤,此一刻,聽到了一陣隱微的動響,她偏了偏螓首,一眼就望到了呂老祖母。
老人家的眸眶氤氳著一團朦朦朧朧的水霧,她抬掌撫了撫眼眶,粗實勁韌的骨腕,橫抵在了。
溫廷安靜靜地看著呂老祖母,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當中,她一直是維持著這般一個姿勢。
剎那之間,溫廷安讀懂了很多東西。
呂老祖母對溫畫眉,應當是寄存了很多的指望和祈盼,聞著了孫女的死訊,她短時間內都無法承受這種噩耗。
溫廷安徐緩地行過了前去,很輕很輕地拍了拍呂老祖母的背脊。
在她的印象之中,老人家的背脊,永遠都是筆挺如松的,從這一道筆挺如松的背影之中,她是能夠窺探出疇昔大鄴女戰神的風采的。
但而今,她卻是看到了,老人家的背,顯著地佝僂了下去。
大理寺的官差靜默地立於近旁,面上俱是一片肅謹的默然,垂眸默哀,並不言語。
溫廷舜靜靜地看著這一切,本欲說些什麼,但最終囿於什麼,到底還是沒有道出口。
哀悼畢,郁清遽地行至他身邊,遞呈了一份密文給他。
溫廷舜垂眸看了一眼密文。
眸底登時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陰霾。
這廂,地動一事告了終,下一息,漠北邊境便是再起風雲。
蘇清秋大將軍傳密文告知予他,說金軍今晝驟然犯禁,溫廷舜身為宣武軍的少將,必須速速回漠北出征。
第276章
大金犯禁的消息, 儼如一紙燃著了火的詔書,頃刻之間,傳遍了整座冀州府。
溫廷安看了一眼這份緊急奏報, 犯禁的不只有金軍, 還有西北的西戎。西戎是一個小國, 放在大鄴的版圖上,就是一處彈丸之地,本是微不起眼的,但西戎王近歲以來, 受了大金新帝完顏宗策的鼓吹與挑唆,也動了覬覦大鄴疆土的心思,舉國上下頗有一腔狼子野心, 三不五時便要派遣幾些暗探, 去往大鄴的邊境,反反覆覆地試探大鄴的底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