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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在她沒有留意到的時候,這一股淚水,便是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來。
淚意洶湧而熱烈。
蘇子衿目睹此狀,抿了抿嘴唇,卻是不知如何蘊藉。
有一些特殊的時刻,語言反而成為了一種淡薄而蒼白乏力的東西。
他起身離開了。
少時,一道毓秀矜貴的男子身影,從帳簾之外大步走了進來。
第275章
溫廷舜將溫廷安緊緊摟攬在了懷中, 下頷緊緊抵在她的鬢角處,拇指指腹輕輕拭去她面容上的淚漬,並且溫聲安撫道:「別哭,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。」
男子的嗓音, 仿佛天然具有安撫人心的力量, 溫和而醇厚,將溫廷安心中諸多毛躁的邊角悉數撫平了去。
她由衷地感受到了一種踏實和安穩,當下便是對溫廷舜道:「好,我相信你。」
這些天, 溫廷舜一直讓溫廷安休歇在營帳之中,雖然她沒有聽到尋索到溫畫眉下落的消息,但也有一些其他消息, 陸陸續續的傳了來, 都是好消息。
諸如——
中原地動,大鄴的國庫空虛已極, 呂氏和劉氏合力開設的說書茶樓,因開了百家連鎖, 她們手頭上聚財萬兩,將這一筆巨款投到了災後重建的工程當中,解了官府的燃眉之急。
諸如——
冀南冀北兩地的百姓,絕大多數人皆是脫離了險境, 並無性命之憂。他們先是安扎在了冀州周遭的府州之中, 邇後,待地動一事真正結束後,冀州府知府李琰, 會率先派遣一批官員,將這些黎民百姓, 給陸陸續續地接回來。
溫廷安靜靜地聽著這些消息,心中是踏實了不少,她也想自己出去做點力所能及的事,每天一直宅在營帳之中,對她而言也挺無聊的,畢竟什麼事都不能做。
當夜,她同溫廷舜說了自己想要重新回至崗位上,溫廷舜沒有再說什麼,只是將一枚金絲楠木質地的匣子,遞呈予她。
「這是?……」溫廷安的眸色閃爍了一番,一晌接過了舊匣子,一晌困惑地望向了溫廷舜。
「你不妨打開來,看一看。」溫廷舜低聲說道。
溫廷安細緻地端詳了他片刻,發覺他的面容縈繞著一種不同尋常的肅峻,與尋常澹泊的容色不太一樣。
溫廷安的心,遂是跟著沉了一沉。
她低低地垂下了眸心,細緻地觀摩了一番置在掌心之上的木匣子。
徐緩地揭開了匣子的蓋身,溫廷安垂眸下視,僅一眼,她整個人陡地怔然了一番,悉身的血液凝凍成了冰霜,骨魄與血液俱是涼了透。
置放在木匣子之中的東西,不是旁的,正是溫畫眉的髮簪。
還是溫廷安親自送給她的,算作重逢之後的生辰禮物。
在盈煌燭火的燭照之下,溫廷安漸漸然看清楚這一枚髮簪的全貌,其上的琉璃和寶珠,俱是蘸然了一絲血跡。
「甫桑和郁清尋到她的時候,她手掌上緊緊攥握著這一枚髮簪。」溫廷舜適時補充說道,「他們二人是在半個時辰前尋找到她的,就在距離冀州府不遠的通衢之上。」
溫廷安陡覺自己的咽喉,被一雙手重重地鉗扼住了,一時之間,她感到難以呼吸,唇齒之間被一種莫能言喻的苦澀所裹擁,肺腑與胸臆之間俱是一陣沉悶。
這一枚玉簪,仿佛什麼沒說。
這一枚玉簪,仿佛將什麼都說盡了。
溫廷安淚盈於睫,額心抵於簪釵的簪花之上,淚漬無聲地淌落下來。
溫廷舜很輕很輕地拍了一拍她的肩膊,順勢將她整個人擁在懷中。
溫廷安以更緊的力道回報住他,面容貼緊了他的胸膛,淚無聲的墜下,漸而蘸濕了溫廷舜的前襟。
溫廷舜低聲對她道:「對不起。」
青年的嗓音嘶啞到了極致,字字句句皆是浸染上了一重濃深的歉意。
溫廷安搖了搖螓首,默了晌久,適才說道:「你已然幫了我這般多忙,還替我拾掇了一堆爛攤子,我已然是感激不已的了。」
溫廷舜道:「你我之間,何至於這般見外?你的事,自然是我的事,你遇著了困厄,我自然會竭盡全力為你做好。這一回,你的胞妹遇此災厄,你不能將所有責咎都往自己身上攬,可好?」
溫廷安心中一直蘊蓄著不輕的重壓,聽著溫廷舜的話辭,她沒來由感受到了一份由衷的心安。
心中立刻出現了一種衝動,當她意識到了這一種衝動的時候,整個人俱是吃了一嚇。
但是,後來,她復又平靜地接受了這一種衝動。
她附在溫廷舜的耳屏處,一字一頓地,將這一種衝動付諸了言語。
溫廷舜聽罷,眸心在昏晦的光影之中,悄然怔了一怔,不可置信地偏首,凝睇了溫廷安一眼,嗓音發澀,喉頭髮緊,說道:「此話當真?」
溫廷安面容之上,儘是濡濕的淚漬,但神態平和深篤,一派風停水靜,沉聲:「當真。」
溫廷安方才對他說——
『待地動一事平息,且你帶兵收復燕雲十六州的那日,我會著一身嫁衣,迎你歸來。』
溫廷安解下了項頸之上的紅繩寶玉,纏在了手掌心上,徐緩地伸至溫廷舜近前:「此則終身相授的信物,你且收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