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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溫廷舜的眸色,遽地黯了一黯,大掌在她纖細的肩膊處拍了拍,以示安撫,道:「一個時辰以前,你從我屋中離開,我便是為自己斟了一盞茶,剛要飲下,卻是赫然發覺,地面未曾動,但茶壁內側的茶液,一直在微微晃動,三不五時便是生出微瀾。」
——無緣無故晃動的床榻,兀自生出微瀾的茶液。
這些看似不相關的線索,實則內在有著不淺的牽絆。
說不定,這些不同尋常的現象,真的是地動生發以前的前兆。
溫廷安在前世,雖不曾真正歷經過地動,但也算了解地動相關的知識,也見識過與地動相關的新聞報導,一些基本常識,她到底還是知曉的。
確證了『地動即將抵達冀州』這一樁事體,溫廷安的神識繃緊成了一根極細的絲弦,心緒儼如灌了鐵鉛,一寸一寸地跌沉了下去。
按據大內宮廷欽天監的說法,地動原本是在一個月後將會生發,但是在目下的光景里,它居然提前了整整大半個月!
這是溫廷安始料未及之事。
她心口怦然直跳,仿佛有一種莫能言喻的重壓,沉沉甸甸地擠壓於太陽穴一處,她委實有些難以喘息過來。
循照她原本的計策,在前半個月內,通過上情下達的方式,她會竭盡全力,讓大理寺、宣武軍聯袂冀州官府,將冀州府的黎民百姓遷徙至周遭的州府之中。
等地動一來,她就能將人員傷亡,控制至最小。
但是——
今番今刻,地動居然提前了。
為今之計,亟需將此事傳遍整座冀州府。
成千上萬條人命,皆是橫懸於這一夜當中。
思及此事,溫廷安再無什麼困意了。
她從床榻縱跳下來,一晌罩上官袍外衫,一晌盛水濯面,凝聲說道:「地動提前了,此事非同小可,要迅疾通稟給李琰和周廉他們,再傳言予冀州下面的六座縣城。」
「我已然派遣郁清去冀州府稟話了,他們那邊已然部署了兵馬,速將此事傳呈給六縣縣令和百姓。」溫廷舜行至溫廷安身後,替她細細捋平官袍上的褶痕。
溫廷安放下了帨巾,說:「即使如此,那酈老他們呢?「
酈老並不同意離開冀州,老人家的性情極是執拗,本來她想要文火慢燉的,花上一些時日讓酈老同意,但是,地動已然是提前了,留給她的時間,近乎是所剩無幾了。
似乎能夠洞察到溫廷安略微焦灼的思緒,溫廷舜將她溫柔地扳了過來,扳至自己的面前,他垂眸靜定地望著她,溫聲囑告道:「方才我已經派遣甫桑去通稟酈老了,消息在整座酈府是暢通無阻的,在短瞬的時景之中,相信整個酈家都知曉了此事,舅舅也知曉了此事。廷安,你且放心,說服舅舅這一樁事體,交給我來置辦便好,我是有辦法的,你且安心便是。」
男子的話音,恰如沉金冷玉一般,一字一句地敲入溫廷安的心口之上,天然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,這讓溫廷安不自覺地感受到了一種『自己可以信服他』的力量。
她心中一切毛躁凌亂的邊角,很快被一道溫和柔潤的力量,細細地撫平了去。
在當下的光景之中,溫廷安反牽住了溫廷舜的手,她用的是戴著指環的那一隻手。
她說:「好,說服酈老的同時,你也務必要顧及你自己的安危。溫廷安,你的安危也一樣重要。「
溫廷舜聞罷,眉眸浮泛起了一絲靜定的笑色,他拂袖抻腕,大掌輕輕地在少女的腦袋上,很輕很輕地撫了一撫,溫聲說道:「身後一切皆有我在,你且去冀州府,與周廉他們回合,他們需要你這一個主心骨。」
溫廷安點了點首,道:『好,那我便是去尋他們了。溫廷舜,你一定要注意安全。」
溫廷舜溫笑說好,頓了一頓,俯身傾前而去,敞開了雙臂,將少女嚴嚴實實地摟攬在了懷中。
溫廷安的面頰貼抵於男子的胸.膛前,隔著一段數層衣料,她能夠明晰地諦聽到男子清晰、潦烈而有力。
直覺告訴溫廷安,她感覺,兩人此番分別,很可能要過很多時日才能再相見了。
她淡淡地垂下了眼眸,捋起了一截袖裾,伸出皓腕,緊緊地回擁住溫廷舜。
她闔攏住了眼眸,淺淺地細嗅著溫廷舜身上的冷杉松香。
溫廷舜覺察出了少女不同尋常的眷戀,在他的印象之中,溫廷安並不是一個黏他的人,恰恰相反,在兩人的相處之中,黏人的反而是他。
但在今刻今時的光景之中,兩人的角色反而發生了一種微妙的置換。
溫廷舜捧起了溫廷安的面容,察覺到少女的眸底,漾曳著一抹瑩潤的色澤,甚或是,還氤氳著一抹濕漉漉的水汽。
他嗅出了一絲端倪,捧起溫廷安的面容,有些失笑地道:「不過是要準備分別一會兒,你就這般不舍麼?「
溫廷安聽出溫廷舜是在說玩笑之語,她掩藏於袖裾之下的小手,細細地握攏成了拳心,捶打了一下他。
溫廷舜一記吃疼,驀覺溫廷安是用了很重的力道。
他也任由她上下其手了,整個人並不反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