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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——無名。
照此看來,這一座酒肆的年紀,比她還要大些。
酈老帶兩人去了四樓臨窗最好的一處雅間,一晌遣酒倌摘菜,一晌問道:「少卿喝得了酒麼?」
溫廷安還沒真正開口,坐在她右旁側的溫廷舜便是說了:「她對酒有些過.敏,取些清茶為好。」
酈老抬眸,不溫不涼地看了溫廷舜一眼,似笑非笑地說道:「老夫問太子了麼?」
溫廷舜的薄唇,輕輕抿成了一條細線,修直玉潤的指腹,輕輕地撫挲在膝面上,不疾不徐地叩擊著。
這般的情狀,看得溫廷安後頸處直冒冷汗。
這般一個劍拔弩張的舅甥關係,似乎並非一朝一夕才形成的。
溫廷安自然是護著溫廷舜的;「他說的對,我確乎是不適喝酒,不若以茶代酒為宜。」
但她也極其照顧酈老的顏面:「我雖是不能喝酒,但倒酒功夫佳,您想喝酒,我都能給您斟一斟。」
酈老聽罷,容色微霽,豪氣地擺了一擺手,用靜定地口吻道:「別,老夫雙臂健在,哪用少卿的來斟,你這一雙手是用來破案、寫呈文的,不是用來斟酒的。」
溫廷安還想說些什麼,溫廷舜適時對她道:「我同酈老的關係,素來如此,針尖對麥芒,三不五時便是要拌幾下的,很是尋常的,你左耳聽右耳出便好。」
溫廷安:「……」
整個人一時有些無語凝噎。
差點嚇死了她。
第269章
除了舅甥二人關係, 有一些劍拔弩張之外,這一頓與酈家破冰的晚膳,溫廷安倒是食得有驚無險。
席上, 酈老問了她不少問題, 她在崇國公府是如何長大的, 學識如何,家中人丁幾何,云云,巨細無遺。溫廷安心道:「這算是想要了解溫家的情況罷。」
關於原主的家庭背景, 溫廷安其實還是比較熟稔的,在大鄴待了快一年了,原書的大致劇情她都能不通過回溯, 一字不落地默誦下來, 應對酈老的時候,她自然能夠見招拆招, 只不過,若是酈老問得再深一些的問題, 她不免就有些心虛了。
諸如——
『關於原主十四十五歲的時候,為何會去秦樓楚館,這到底有何用意?』
『關於原主為何鄉試屢屢不第,在族學玩樗蒲棋被夫子記了大過?』
這些問題, 越來越尖銳, 溫廷安的底氣漸漸有些不足了。
她頗感冤枉。
不曾想過有朝一日,自己還要替原主澄清這些事情。
原主為何要去秦樓楚館,為何要在族學之中玩樗蒲棋, 原主自然是知曉的了,但這一樁事體, 穿書的她委實就不知曉的了,她哪裡知道呢。
早知曉酈老要問她這些尖銳的問題,溫廷安就想要提前做好小抄了,以不變應萬變。
她還原以為,自己就同酈家就只是普普通通吃一頓晚膳,算是正式打個照面了。
哪承想,吃得委實是驚心動魄。
因為她每食一口,酈老都會適時拋出一個問題出來。
其實,溫廷安也都能接住。她隨機應變的能力,自詡還不錯的。
就同前世去甲方企業競標某個大項目,要接二連三地回答甲方拋出來的問題,讓甲方滿意之後,她才能真正拿下這個項目。
溫廷安現在就有這般一種強烈的感覺,她必須準確而精當地,回答出酈老的問題,才能真正將讓他卸下內心的疆界,卸下防備,將她視作自己人。
畢竟,她是大鄴百姓,溫廷舜和酈老都是晉朝王室,兩朝人本是隔著血海深仇,在目下的光景之中,要心平氣和,將過往仇讎一筆勾銷,如何可能?
酈老問詢溫廷安這些問題時,雅間內的氛圍,遂是如結了一層冰霜似的,捧酒侍候雙側的酒倌,面面相覷,大氣也不敢出,俱是為溫廷安的遭際拿捏了一把汗。
恰在此刻,溫廷舜委實有些聽不下去了,對酈老道:「舅舅,您此前也知曉這些事,為何要重問她一回?」
這是在為著溫廷安撐腰了。
溫廷安心神悄然一動,撫於膝面之上的纖纖素手,越了過去,在溫廷舜的掌心腹地一處,很輕很輕地捏了一捏。
她是在示意他不要幫她說話。
結果,卻被溫廷舜誤解成了「謝謝」的意思,他修長纖細的手指,穿過她的指縫與虎口處,在她的掌心腹地之中很輕很輕地揉了一揉。
酈老這一幕,納入了眸中,他拿了一個簟竹的竹籤,慢條斯理地剔了剔牙,鼻腔之中嗤出了一聲笑,聽不出什麼喜怒,道:「就這麼護著,太子幫外不幫親了?」
溫廷安:「……」
氣氛又開始劍拔弩張起來。
她的太陽穴突突直跳。
溫廷舜薄唇輕輕抿成一條細線,弧度涼冽了些,他用空置的一隻手,替酈老斟了一盞清茶,正色道:「舅舅可是酒勁上了頭?喝盞茶,醒醒酒,等您消了氣,我們再敘話。」
言訖,他頓了一會兒,說道:「晉朝永遠都在,溫廷安永遠都不是外人。」
此一句話,如沉金冷玉一般,震盪在聽者的耳屏上,掀起了不輕的水瀾。
溫廷安靜緩地寫在下一行字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