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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一些族內的長老人物,覺得溫廷安拂了自己面子,呂氏不得不出來為她說話:「安姐兒是真真不能蘸酒的,自幼時起,但凡她蘸了一星半點的酒,身上皆是會罹患一些朱色疹子,端的是瘙癢無比,縱任是尋郎中醫治,前前後後也要泰半個月才勉強療愈。」
呂氏所言不虛,溫廷安確乎是對酒精過敏,真真是喝不了的。
這一樁事體,劉氏和溫畫眉亦是曉悟內情的,亦是替溫廷安當起了說客來。
呂老祖母大掌撫於膝面上,靜默少卿,便是峻聲道:「安姐兒有重務要事在身,飲酒只會誤事兒,教她飲啜溫水與清茗便好。」
陳氏此言,儼似一道名副其實的免死金牌,頃刻之間,便是免去了,席面之上所有遞伸向溫廷安的酒盞。
膳前膳畢,溫廷安如蒙大赦一般,與呂老祖母敘完了舊,便是回至官舍。
這一夜,她有了很重要的收穫,便是陳氏遞呈予她的這一枚玉璜。
這是謝家舊部的信物,有了此物,便是能夠尋到晉朝皇族舊部。
不過,有一個問題便是,陳氏並沒有告知她,舊部棲居於何處。
既然將玉璜都給了她,為何不順便告知舊部在何處呢?
溫廷安覺得,這並非陳氏刻意不去告知,而是陳氏也不知曉謝家舊部所棲何處。
細緻地忖量一番,覺得這也是有道理的。
身為前朝遺留下來的子民,還是名副其實的皇親族眷,若是走漏了風聲,那必會引起官家的忌憚與圍剿,先不論自己究竟是犯下了什麼罪咎,單論自己姓驪,就已然觸了官家的逆鱗了。
謝氏皇族,除卻舊太子謝璽,其他人在當年的趙氏掀起的一場逼宮亂鬥之中,無一倖免於難,紛紛亡歿於兵燹之中。
因於此,驪氏大族劫後餘生,在往後的歲月之中,不得不慎之又慎,哪怕今刻與呂氏宗族交好,驪家亦是頗為惕凜,從不告知自己所棲何處與具體下落,每次來相見,皆是單刀赴會,並且,必須要對方出現指定的信物,才能坦誠相見,否則的話,是難以見到的。
呂老祖母陳氏在臨別前,對溫廷安說:「委實可惜了,放眼這舊部之中,能人志士頗多,若是能為大鄴王朝所用,必定是如虎添翼的,亦是對大鄴之名大有裨益。」
陳氏露出了一副惋惜之色,說:「驪氏大族委實是可惜了。「
溫廷安靜靜地諦聽著,祖母敘談起舊朝掌故,雖然祖母沒有明說「為何可惜」,但溫廷安已然是能夠聽得懂祖母的話中真意。
正所謂『一山不容二虎』,驪氏大族疇昔是效忠於謝氏的,今刻今時,若是讓此一大族效忠於趙氏,難免生出牴牾與忤逆。
再者,趙珩之亦是生性多疑之人,他的心腹皆是他躬自遴選的,他背後設立的一套班子,全然沒有舊朝人士,全是清一色的純臣與擁躉,他還削去了三省,直接統攝六部,由此可見,她想攬緊權力的韁繩,在今後的時刻之中,他必定會加強中.央集權制。
是以,溫廷安可以想像的到,趙珩之定然是不會器用驪氏大族,不論在這一族群之中,能人志士有多少。
恰恰相反地是,趙珩之還有可能認為驪氏大族是在韜光養晦,意欲未來某日興兵造勢。
溫廷安低低地垂斂下了眼眸,穠纖的鴉睫如蝶翼一般,輕輕的扇動著,眼瞼之下露出了一雙燧石般的黑色瞳仁,她一錯不錯地凝視著呂老祖母陳氏,翛忽之間,她俯身擁抱住了祖母,雪白鼻翼輕微地翕動了一番,薄唇輕啟,淡聲說道:「謝謝你,祖母。」
呂老祖母陳氏聞言,一抹納罕之色拂掠過她的眸底:「安姐兒,你謝什麼?」
溫廷安剴切地說道:「謝謝祖母這般多年以來,以一種頗為和平共處的之態,與驪氏大族相處,若是尋常的人,必定早就揭發了這個宗族,驪氏大族亦是難以存在了。」
溫廷安所言不虛,呂老祖母陳氏亦是深以為然,點了點首,道:「那可不。若是驪皇后落入像蘇清秋那樣的將軍手上,必定是萬劫不復了。」
溫廷安有些撼然,不由問道:「祖母為何會拿蘇清秋蘇大將軍做實例?」
陳氏失笑道:「假令安姐兒同蘇清秋這個老頑固接觸過,你必是領教到,他是何其剛愎且固執的一個人,從不講任何情理的。」
陳氏給溫廷安舉了一個例子,說道:「數年以前,他隨身的家眷在軍營之中犯了錯,就是觸犯了軍令,他不假思索,眼兒都沒帶眨一下的,便是命副官將這個家眷,當場梟首示眾了。」
溫廷安聞言,不由有些震悚,心律如懸鼓,末了,陳氏低低地喟嘆了一聲,低聲說道:「安姐兒,你可知曉,這個家眷是蘇清秋的什麼人麼?」
溫廷安下意識問道:「什麼人?」
陳氏道:「蘇清秋的嫡長子,那個時候這個孩子才六歲。」
溫廷安:「……」
她在晦暝的光影之中,怔怔然地瞠住了眸心。
陳氏凝聲道:「安姐兒可是被嚇著了罷?這一個老匹夫,素來剛愎自用,從不諳於變通之事,假定驪氏大族落入了他手中,這個晉朝舊部的下場具體會如何,你想必是曉得的,老婦也不再贅述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