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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看到呂老祖母與自家女兒的關係,從「僵滯」恢復至「舒馨」,呂氏心中,委實是大為寬慰的。
來呂府之前,一路上,她皆是在提心吊膽,祖孫兩代人,暌違十餘年不曾見,今次見之,會不會陡生牴牾?
呂氏一直在憂慮著這一樁事體。
不過,今下所生發的事實證明,呂氏委實是多慮了。
溫廷安與祖母陳氏的關係融洽著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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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今下的時刻之中,習武場之上,溫廷安拂袖抻腕,一截乾淨纖細的手指,靜緩地揩了揩眼角,將淚漬擦拭乾淨,爾後道:「謝謝你,祖母。」
她悄然牽握住了陳氏的手。
因是常年習武,女子的掌心腹地處,生出了諸多突深硬韌的厚繭,溫廷安牽握住的時候,這些厚繭便是抵在了她的虎口肌膚之處。
溫廷安的皮膚非常膩涼冷冽,與陳氏相握之時,她便是能夠切身地覺知到祖母掌心腹地的溫度,是異常的溫熱,如一團爝火,若即若離地炙烤著她的掌心肌膚。
呂老祖母聞言,微微一怔,道:「安姐兒何必言謝?」
溫廷安道:「謝謝您,在方才的比試切磋之中,故意給我放了水,否則的話,我必然是無法在您手上走過十餘回合。」
呂老祖母聞罷,忍俊不禁地道:「老婦沒有給你放水,平心而論,安姐兒的身手委實有些出乎我的意料,你比老婦所想像的,要強悍些。」
陳氏這般說,溫廷安倒是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,她撓了撓螓首,道:「我的身家功夫,皆是朱常懿所教。」
陳氏一副若有所思之色:「朱常懿也有個諢號,名曰『朱老九』,他這個人平素看起來,是個慣於插科打諢的混不吝,不過,你別看他這般造相,回溯當年,這朱老九可是八十萬禁軍教頭,以一敵百,其地位堪比大晉玄甲衛頭領滕氏,皆是彌足硬韌不俗的角色。你的身手,能夠得到朱常懿的真傳,亦真真是造化了。也難怪,適才與你過招之時,老婦便覺你的身手功底,頗為眼熟,腦海里所想到的一個人,便是這朱常懿,但心中並不那麼確定,得先問一問你,適才曉得。」
溫廷安顯著地怔然了一會兒,這一樁事體,在進入九齋以前,她聽阮淵陵說過,不過——
溫廷安:「為何朱老九要隱退於江湖呢?」
她看定老太夫人,一字一頓地道:「數年前隱退江湖,蹤跡杳然,這未免太過於唐突了。」
呂老祖母忖量了好一會兒,緩了老半晌,適才凝聲說道:「因為朱常懿動了蘇清秋的肉糜。」
起初,溫廷安沒有聽明白陳氏的話辭。
過了一會兒,她適才後知後覺,陳氏方才那一句話,擱放在前世,就相當於是:「朱常懿動了蘇清秋的奶酪」。
原來,在早年的時候,禁軍教頭朱常懿與鎮遠將軍蘇清秋,竟是生過牴牾。
陳氏道:「功高震主,朋黨同儕之間,亦是如此。「
溫廷安垂下眸,陡地思及了溫廷舜,他在朱常懿門下習學武功,後來又在鎮遠將軍麾下幹事,不知他在漠北之地,可會遭罹蘇清秋的忌憚,或是刁難?
溫廷安一時之間有些拿捏不定。
不過,溫廷安不足一年,便是御賜了『少將』一職。
似是洞悉了溫廷安的想法,陳氏狹了一狹眸:「話說回來,你和溫廷舜是怎的一回事兒?」
第250章
【第兩百五十章】
聞及此言, 溫廷安的心律,遂是如懸鼓一般,陡地漏跳了一拍, 直覺告訴她, 呂老祖母早就知曉了兩人之間的糾葛和牽連, 但一直隱而不宣,知情但不表。
在時下的光景之中,溫廷安和陳氏關係真真正正地破了冰,關係逐漸升溫, 陳氏便是覓得了一種機會,來打探她和溫廷舜的關係了。
溫廷安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在,望向了習武場外的母親呂氏、劉氏和溫畫眉, 一眾親眷俱是了蒙昧的笑了笑, 尤其是溫畫眉,還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態度。
不過, 呂氏還是適時幫襯了幾句話,說:「祖母, 安姐兒初來乍到,您便是問她這等事體,還是在如此大庭廣眾之下,她焉能不羞臊?」
呂氏說著, 開始出謀劃策:「還不如去您的庭院前廳, 先用晚膳,待彼此熱絡相熟了些,您再問她與溫廷舜的事兒, 這就水到渠成了。」
正所謂『知女莫如母』,不外乎如是, 呂氏將溫廷安內心的真實想法,道了個真真切切,明明白白。
呂老祖母陳氏,若有所思地凝睇向溫廷安,晌久才說了聲:「行,老婦這便邀安姐兒前去璇璣院用晚膳,到時候,希望安姐兒能夠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。」
一抹纖薄的胭脂之色,拂掠過溫廷安的面頰,她驀覺自己的面部肌膚,變得煞是滾燙。
眾人仍舊在靜候她的回應與反饋,溫廷安遂是徐緩地點了點首,行了一揖,道:「那我遂是恭敬不如從命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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呂府的晚宴設於老祖母陳氏的璇璣院,這是溫廷安頭一回真正意義上進入祖母的院子,比預想之中的遠要大氣磅礴。
方離習武場,乍入璇璣院,一路可見夾道兩側蒔植有濃密蓊鬱的刺桐樹,綠意剔透如琉璃琥珀,樹色扶疏如一圍鋪開的勻密長屏,一寸一寸將闌珊秋意,不疾不徐地頂了出來,刺桐樹長勢委實喜人,遠觀而去,就像是一軸頗具古雅之意的文人墨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