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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溫廷安猶記得,自己上一回使劍,還是在嶺南廣府的一個雨夜裡,那個時候,大理寺中了阿夕的計謀,一舉被推下了水墨青石板長橋。溫廷安為了懸固住自己的身軀,用軟劍的一端,纏縛住了青石板橋上的一座石墩子。
這一個場景,抵今為止仍舊曆歷在目。
溫廷安信手使了一下這一柄軟劍,哪怕經久未用,它仍舊無比襯手,儼似一道氣吞山河的銀蛇或是一隻扶搖直上的飛鴻,在虛空之中,煥發出了一掬熠熠然的光輝。
溫廷安從未與呂老太祖母切磋過,但她覺得這種契機非常重要,若是能博得老人家的青眼,便是能在一定的程度上緩和兩人的關系,同時,也能讓她報恩。
若是沒有呂太祖母在背後替大理寺撐腰震場的話,大理寺此番與六座縣衙的溝通工作,亦是不會這般通暢順遂。
溫廷安很感激這位『素未謀面』過的祖母。
她一晌將軟劍納藏與於袖裾之中,一晌出了去,問靜候一旁的溫畫眉:「呂太祖母擅用什麼兵器?」
溫畫眉忖量了一番:「據我所知,呂老夫人擅用的兵器蠻多的,不過,我每回去習武場見她習武,她所使的兵器,通常是紅纓長.槍。」
溫廷安一副若有所思之色:「長.槍啊。」
兩人正說間,便是隨著眾人抵了習武場。
第248章
偌大的習武場上, 格局呈一個均勻對稱的環狀,地面由菱紋白石磚所建砌,四面八方全是宗族親眷, 人潮海海, 熙來攘往, 場面極其喧囂與躁動,溫廷安抵達的時候,便是明眼看到一個身著鶴白玄紋杭綢質地勁裝的女子,其身量約有八尺, 手執一柄紅纓長.槍,氣勢庶幾如氣吞山河,當場便是將數個圍攏於她周身的男子給撂倒了, 那些男子手持各式各樣的兵器, 實力看起來是不俗的,但與女子博弈之時, 甚至連她的身也近不了,反而被她所揮斥出的一縷盛大罡氣所撂倒。
溫廷安心想, 這個女子便是傳聞之中的呂太祖母了。
正所謂百聞弗如一見,縱使原書之中花了諸多筆墨,寫這個女子,乃是大鄴女戰神, 鐵血冷腕, 驍勇善戰,等等,但皆弗如她親自見上一面。
母親呂氏、劉氏和溫畫眉逐一向呂太祖母告禮, 溫廷安亦是行將告禮,這時候, 呂太祖母卻是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頭來一瞥。
這一瞥的力度委實不輕,如若淬了寒芒的刃劍,沉甸甸地磨抵於溫廷安的身上。
視線的重量仿佛有千斤般沉重,庶幾是壓得溫廷安有些喘不過氣來。
她定了定神,以一種謙恭且溫沉的視線回視而去,儀姿風停水靜,人淡如菊,一行一止之間,絲毫不顯怯色。
呂太祖母看罷,點了一點首,似乎在確證著什麼事,俄延少頃,她指了指習武場的位置,「你到此處來,若是能接下老婦的十招,老婦便是認下你這個嫡孫女,若是沒左支右絀,未能接下,那你從今往後,便是不要再踏呂府的大門。」
這一番話,儼似沉金冷玉,堂堂皇皇地敲撞於所有人的耳屏之中。
整一座習武場,不論是場上,還是觀摩台上,氣氛陡地陷入了一份滯重持久的死寂里。
遠空一叢重雲之後,隱約有一縷鎏金色的曙光,偏略地斜射之下,覆照在習武場之上,光線沉浮其間,如細密而盛大的針腳,將眾人密縫在了一處,所有人仿佛就此被封住了咽喉,人籟岑寂,世間仿佛比摒除了一切聲息,萬籟寂靜如謎。
呂氏有些怔然:「母親……」復又望向了身旁的女兒。
劉氏憂心忡忡地望向了溫廷安。
溫畫眉拂袖抻腕,小幅度地牽扯一下溫廷安勁裝的袖裾:「長姊……」
溫廷安淡嫻自若,有風撩挽起了她的鬢髮,青絲變得繚亂,拂掃於她的嬌靨之上,她一晌將數綹青絲,不疾不徐地撩挽至耳根之後,一晌朗聲回應呂太祖母:「好。」
溫廷安回應畢,對身邊三人道:「無礙的,我自身的水平,我心中自有定數,情勢是在我的掌控之中,你們毋需擔慮。」
呂氏聞罷,稍稍地疏鬆了一口氣,但心情之中始終是有一塊巨石,在高高地懸著,一直未曾沾著地,她凝聲道:「那安姐兒務必當心一些才是,你呂太祖母出手,從來皆是不留情面的,眾多與她博弈的人,非傷即敗,能從她手上走下十招的人,抵今為止屈指可數。」
溫廷安一行靜靜地聽著,一行自袖袂之中摸出護腕,纏縛於腕脈之上,道:「母親,您怎的對女兒一絲信心也無?指不定,我能從呂太祖母手上走下十招呢?」
呂氏本是面露一絲隱憂,此番聞著溫廷安的話,頗為忍俊不禁,纖細勻直的指腹,靜靜地敲了敲溫廷安的額庭,喃喃地道:「你啊……」
「——從來都不將危厄當一回事兒的,不過,這才像我女兒的行事作風。否則的話,也不像你了。」
溫廷安失笑道:「母親說得這是什麼話,到底是誇我,還是貶我?」
近旁的溫畫眉笑道:「自然是夸長姊,我很看好長姊噢!」
溫廷安聞罷,寥寥然地牽扯起唇畔,頗為納罕地道:「眉姐兒不是呂太祖母的擁躉麼,怎的又鼓勵起我來了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