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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呂氏聞言,一陣失笑,她轉眸凝向那個少女:「安姐兒,這個許叔,在你年歲尚小的時候,送了你諸多筆墨紙硯,你還揪扯過他的一綹鬍子,可還記得?」
少女眉眼彎彎,道:「茲事過去太久了,隱約只能記著大致的脈絡了,具體細節就淡忘了去,但此番見到許叔,確乎是勾兌出了我在呂府生活過的諸多陳年舊事。」
許管事聽聞呂氏喚那個少女是『安姐兒』,又聽及這少女的適才所言,一抹心念,如山舞銀蛇一般,遽地掠過了許管事的腦闊。
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,後知後覺到了少女的真實身份,眸底俱是驚怔駭然之色,道:「莫非這個女子,乃是原先的溫大少爺溫廷安?」
許管事復又『可是』了一會兒,頗覺不對勁,「少爺為何要扮成一個女子?」
溫畫眉覺得許管事有些遲鈍,道:「有沒有一種可能,是少爺本來就是女子?」
許管事聞罷,震悚不已,復又望向了溫廷安。
長久地看定對方,會顯得有失禮數,此景此情之下,許管事並沒有多看溫廷安。
只不過,事情的真相委實太過於突兀了,打得許管事一陣措手不及,十多年以來,他印象之中的溫廷安,乃是一位灑脫豁達的大少爺,哪承想,對方竟然是個國色天香的知性女郎。
許管事獲悉真相,心情久久不能平復,他的視線從溫廷安身上收回來,對呂氏道:「溫大少爺的真實身份,呂太祖母定是不知情的,此番少爺扮回女子,可是要對祖母道出真相?」
『少爺原來是小姐』一事,確乎是太過於驚憾了,許管事老半晌都沒反應過來,在短時間內,心情更是難以靜定下來,對溫廷安的稱謂,一時半會兒也改不過來。
呂氏看向溫廷安,一晌牽握住了女兒的手,一晌溫聲說道:「這是安姐兒的主意,我相信她心中自有定數。」
許管事道:「溫家人都知曉大少爺是女郎麼?」
呂氏望向了溫廷安。
這顯然是要讓她自己來敘話的趨勢了。
溫廷安點了一點螓首,先將大理寺去嶺南廣府查案、籌措米糧的事,細細地敘述了一回,爾後又提起溫家的事。
聽及溫老太爺去世的噩耗,許管事的面容變得彌足滯重而凝沉:「或許小人不當問及這些。」
溫廷安沒有說話。
劉氏和溫畫眉亦是默契地沒有多做言語。
倒是呂氏主動揭去了這一個話茬,問道:「呂太祖母目下可是在祖廟抄寫佛經,可否引為我們一見?「
許管事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忍俊不禁之色:「晚宴開始之前,呂太祖母通常是在習武場練武呢?」
溫廷安聞罷,頗為欽佩,哪承想,她尚未來得及道出一番欽佩之辭,許管事便是點名了她,說:「呂太祖母聽聞溫大少爺在九齋師承自朱常懿,身手功夫皆是不足,吩咐小人,若是大少爺來了,便是首先帶你去習武場。」
溫廷安:「……」
一時之間,她整個人頗為語塞。
這個老太夫人,遠遠比她所想的要剽悍啊!
暌違十三年未見,今次難得見上一回,便是要操刀弄戈了,竟是要尋她比武。
溫廷安聞罷,一陣失笑。
溫畫眉道:「可是,長姊今晌穿了裙裳,若是要同呂老祖母一番比武,怕是多有不便。」
偏生呂氏今刻看熱鬧不嫌事大,用溫嫻的口吻道:「無礙,我已然是籌備了一席女兒裝,以備不時之需。」
溫廷安聞言,便是觳觫一滯,頗為不自在,道:「母親——」
呂氏當下便是吩咐隨侍在側的女婢,捧來一席簇新的衣衫,吩咐溫廷安速去換上,呂氏還真切地睇望了一眼她的鬢髮,說道:「待會兒你換完衣裝出來,我便會重新替你挽髻,挽一個爽朗利落些的高髻,這般一來,便是能夠利於你去習武場與呂太祖母切磋過招。
溫廷安:「……「
她目下是完全失語了。
在時下的情狀之中,溫畫眉帶她去近側的繡房裡更衣。
不知為何,溫廷安驀覺自己還是穿回男兒裝,頗為自在適意一些。
溫畫眉立於溫廷安的腰後,執起一條雪白緞繡的束帶,嚴嚴實實地為她束緊了腰肢,說:
「其實,此番我亦是預料到了,呂太祖母會來尋你切磋比武。若是呂老祖母心平氣和地尋長姊喝茶,那倒是顯得奇詭。「
溫廷安不可置信,道:「原來眉姐兒早就是知情了,為何你此前不話與我知?」
溫畫眉小幅度地撅了一撅嘴唇:「長姊也不是經常對我有所保留麼?那我對長姊保留一些事兒,也不挺尋常的麼?」
「你啊。」溫廷安忍不住伸指,不輕不重地戳了一戳溫畫眉的額庭。
溫畫眉為溫廷安細細束好了腰帶,束畢,便是捂護住額心,速速離去了。
溫廷安整飭了一下自己的袖裾。
溫廷舜此前贈與她的那一柄銀質軟劍,還安安穩穩地納藏於她的袖裾。
溫廷安伸手觸碰著這一柄軟劍,柔膩的指尖,輕輕揉蹭著軟劍的劍面,劍也有自己的體溫,它與它此前的主人待得久了,體溫亦是變得無比涼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