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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肩部若一柄裁刀精細地削成,腰若一綹金色約素。
呂氏眉眼彎彎地看著溫廷安:「從未看過安姐兒穿女兒裝的面目與行相,今次得見,便是驚鴻照眼來。」
溫廷安聞罷,登時露出了一抹拘謹之色,她不太自在地揪住了呂氏的袖裾,小幅度地扯了一扯,低聲說:「母親莫要這般說,說得我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。」
呂氏附耳道:「不僅是你的呂太祖母,溫廷舜見了,想必也會極其驚艷。」
『噌』的一聲響,仿佛是烈火跌入頰面,溫廷安的面容,自燃了。
第245章
溫廷安聽得此話, 委實是拘謹極了,常年淡寂的面容之上,亦是顯露出了一絲憨居, 她用袖裾牽扯了一番呂氏的袖裾, 眼底低低地垂著:「母親, 莫要再說了——」
呂氏見女兒這般嬌憨的一張玉容,更是忍俊不禁,一晌捻起花鈿與簪釵,徐徐地為溫廷安簪上, 一晌曼聲問道:「這小子疇昔可有為你描眉施妝過?」
溫廷安俯下了螓首,細緻地靜思了一番,不知是思及了什麼, 一抹胭脂色的緋紅, 儼似雁過留痕一般,悄然攀附上了她的眼瞼與眼褶, 少女穠纖夾翹的睫羽,儼似葉的枝脈一般, 輕輕地顫動著,在空氣之中震出了幾些弧度。
呂氏瞅出了一絲隱約的端倪,言笑晏晏地道:「溫廷舜應當是為你描眉添妝過的罷?」
溫廷安很輕很輕地『嗯』了一聲,應聲說道:「是在今歲上半年元夕夜的時候, 阮掌舍給九齋放了一日假, 讓大家出去玩,因為元夕夜有摹妝的習俗,大家表示互相為旁人添妝, 所以……」
溫廷安的嗓音漸漸地減淡了,嗓音輕盈得形同一團綿軟的雲絮, 嗓音的尾調,仿佛蘸染了一星半點的溶溶水汽,嗓音擁有自身的紋理與質地,顯得溫軟且清糯。
呂氏接過溫廷安的話茬,眸色勾了一勾,說道:「所以說,溫廷舜為你添妝施妝了?」
溫廷安靜緩地垂下了泛散著薄粉之色的眼瞼,很輕地『嗯』了一聲。
呂氏狹了一狹眸心,用蒙昧的口吻問道:「這小子是如何幫你畫的呢?」
溫廷安淡淡地吸了一口氣,目色從呂氏挪移至銅質鸞鏡上,有些不敢直視呂氏。
呂氏輕輕地撩了撩溫廷安的如雲鬢髮,淡笑說道:「安姐兒可是害臊了?
呂氏的話辭,儼似一枚鉤子,構沉起了溫廷安心中一些年深日久的記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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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半昏半昧的光影之中,身著白襟襴袍的少年,捻起一枚胭脂色的紅片,一晌捻起她的下頷,一晌細緻地描摹她的唇脂。
少年的動作彌足輕柔,指腹碾磨在她唇瓣上時,是一種極柔軟與極粗糲的碰撞。
溫廷安永遠都記得,那一刻,她以為少年意欲俯身深吻下來。
一種隱微的顫慄,從溫廷安的心腔之中徐徐升起,像是盛夏晚夜時節,在洛陽城之中,漸漸升起的數簇絢爛煙火,她仿佛聽到一掬數以萬計的璀璨煙火,在她耳屏外轟然炸響,俄延少頃,心尖直直衝奔上了九重雲霄,蹭磨出了一簇盛大絢爛的煙雲。
結果,溫廷舜並沒有俯吻下來,他只是純粹地為她敷抹鉛粉、描摹唇脂、描摹黛眉、施點絳唇,描摹完了她的面容,少年細緻地打量著她,不再言語,便是離開了。
那一夜,溫廷安渡過了一份極是刻骨銘心的時刻。
那是她生平頭一回感受到濃重的悸動與顫慄,如此妙不可言。
雖然說她明面上不顯,但在心底下,她早已地動了千百萬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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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時下的光景之中,溫廷安的思緒,徐緩地回攏了來,一抬眸,便是看到了呂氏似笑非笑的面容。
呂氏用纖細的指尖,細細揩了一下溫廷安的眼眶與耳根,凝聲說道:「看得出來,安姐兒對溫廷舜很上心。」
一抹胭脂色浮散在了溫廷安的頤面,她低垂下眼眸,一截纖纖素手,緊緊牽握在呂氏的骨腕處,俄延少頃,很輕很輕地左右晃了一晃。
呂氏抿唇而笑,任由女兒輕晃著自己的手臂。
溫廷安闔攏了眼眸,復又徐緩地睜開,淡聲說道:「在我的心目之中,溫廷舜已然是一個家人般的存在了,我自然要對他上心一些,不是嗎?」
呂氏聞言,拂袖抻腕,摸了摸溫廷安的螓首與鬢角,說:「安姐兒所言甚是,說得委實在理,溫廷舜在過去便是舜哥兒,我也是將他視作半個兒子,他在崇國公府長大,同一屋檐之下相處了這般多年,不論怎麼著,都處出了感情來。不過——
呂氏話鋒一轉,不輕不重地戳了一戳溫廷安的額庭,凝聲說道:「別以為我將溫廷舜視作家人看待,就會輕易讓他通關,他仍舊是要歷經各種考驗的,明白不?」
溫廷安聽這番話,聽得耳屏出了繭,當下便是道:「好,我知曉了,我相信他。」
呂氏故作納罕地道:「行啊,目下還沒八字尚未有一撇呢,你就幫外人不幫親了,是不?」
溫廷安自然是將螓首搖成了撥浪鼓:「沒有啊,我是實話實說。」
呂氏聞言,顯著地失了一笑,本欲抻腕薅一薅溫廷安的髮絲,但思及這一動作,可能會拂亂她的髮飾以及髮髻,呂氏適時克制了一番自己的動作,沒再去揉薅溫廷安的髮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