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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呂氏失笑道:「莫非是我說錯了麼?」
「溫廷舜他目下並不在冀州,是以,今刻並不能見到。」溫廷安眸底浮泛起一抹腆然之色,話回正題,一晌用纖細的指尖撩弄著鬢角下的一綹鬢髮,一晌略顯隱憂地問道:「這般的妝容,去見呂太祖母,會不會顯得很隆重?」
呂氏搖了搖首,凝眸看著她,道:「安姐兒已然多久沒有見到祖母了呢?」
溫廷安怔了一番,眸底不自覺地添入一份忪意,她確實是不曉得的,也不太清楚。
原主應當是有記憶的。
但據溫廷安所知,原主與外祖母的關係,其實並沒有這般融洽,原主小時候還與外祖母生出過牴牾,外祖母是個極有威嚴的女子,對待兒孫也不那麼親厚與熱絡。
在她怔神之時,呂氏道:「你們祖孫倆,已然有十三年沒見了。」
溫廷安低低地輕喃一聲:「十三年了麼?」
——竟是有這般久。
原主的年歲其實也算不上大,僅十七十八左右,減去這長達十三年的光陰,那應當是從四歲五歲的時候,就沒再見到外祖母了。
直覺告訴溫廷安,祖孫兩人以前是發生過一段舊事的。
溫廷安露出了一抹憨居之色,眸底一副若有所思之意,謹聲問道:「呂老夫人是不喜歡女嬌娥麼?「
呂氏猝然怔了一下,「「安姐兒怎的會這般作想?」
溫廷安目色定格在銅鏡上,心中漸然有了一種定數,道:「我以前四歲五歲的時候,有一些舉止,應當是比較女兒氣的,教外祖母見了,心生不喜,便訓斥我了幾頓,是也不是?」
呂氏眸色定了一定,心底生出了一絲憂戚,甚或是彷徨,她不知當如何述敘起這一截往事。
靜默晌久,她適才說道:「安姐兒原來記著這一茬子事呢。」
其實溫廷安是猜出來的,外祖母剛強得像是一個男子,那麼,她會不會有一絲重男輕女的思想?
肯定是會有的,不然的話,呂氏為何會在原主出生的那個時候,遂是將她『女扮男裝』?
不僅僅是溫家所施加的壓力,勢必還有呂氏母家的壓力。
呂氏殷切地祈盼著能夠生養一個兒子,這般一來,便是能夠契合夫家與母家的期待了。
但呂氏只誕下了一個子嗣,不是一個男丁,而是一個女丁。
為了不辜負宗親戚眷的拳拳寄囑,呂氏便是瞞天過海,將原主當做一位男兒來生養。
溫廷安從穿書過來的那一刻開始,便是覺得這種事不太合理,瞞得了一時,但她隱瞞不了一世。
她必須對溫家坦誠。
確實也是對溫家坦誠了。
溫青松、溫善豫、溫善魯、溫廷猷、溫廷涼俱是接納了她,接納她是女兒家的身份。
有些時候,一些淤積多年的心理重擔,與其一直背負著永不撒手,不如坦坦蕩蕩地卸下來,這般一來,便是能夠讓自己的人生變得鬆弛。
對溫家真真切切地坦明了身份,現在該是對呂家坦誠了。
呂家之中,尤以呂太祖母陳氏最是威嚴,她應當是最後一個卡關了。
唯有讓呂太祖母陳氏知曉她是女兒家的身份,這般一來,溫廷安才能方便言說自己與溫廷舜的事。
以宗族關係為基本單位的家庭便是如此,兩人在一起,不是兩個人的事,而是兩個家族、甚或是多個家族的事。
溫廷安解決掉了溫家的糾葛和牽絆,現在就輪至謝氏一族以及呂家大族。
謝氏一族,主要是要助驪皇后完成她生前的最後一個夙願,即,襄助溫廷舜覓尋至驪氏大族的舊部,讓舊部與溫廷舜達成包容、接納與和解,泯卻恩仇,一切糾葛渙若冰釋,並讓舊部成為溫廷舜真正的左膀右臂。
但對於這般一樁事體,溫廷安是一絲一毫的頭緒都沒有。
不過,船到橋頭自然直,溫廷安覺得自己應當是有解決的辦法的。
再論及呂氏大族。
今晚就要去見呂太祖母陳氏,平心而論,她是有些忐忑的,暌違十三年未見,今晌是要以女兒家的身份去見外祖母,不知到時候場面會變成什麼樣。
關於這一點,溫廷安心中是沒有什麼定數的。
但她明面上,定是會佯作鎮定與坦蕩。
而且,溫畫眉就是在呂太祖母的膝面之下承受教育,看得出來,呂太祖母對這個外孫女是用心教導,還將供祭祖之用的一帶山脈讓其繼承。
從這個場景,其實是能夠品出一絲隱微的端倪的。
溫廷安在細緻地忖量著一些事情,呂老夫人會不會已經與那般一種陳舊的觀念和解了呢?
也許已然是和解了罷。
似是洞悉出了溫廷安的所思所想,呂氏拂袖抻腕,雲紋廣袖之下,伸出了一截白瓷質地的胳膊,纖纖素手在溫廷安的額庭與鬢角處,極輕極輕地撫了撫,溫柔地說道:「也許是安姐兒所思所想會是對的。「
呂氏言訖,便是開始為溫廷安更衣了。
呂氏為溫廷安遴選了一席滾鑲白絨的齊胸襦裙,外罩一席雪色藕粉的褙子,一條玲瓏束帶輕輕束在溫廷安的腰肢上,將她的身段曲線,勾勒得盈盈一握,穠纖得衷,儼似真真切切的入了畫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