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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兩人相牽的手,儼似攪纏於一處的藤蔓, 任憑外力如何龐大, 都無法將這種牽繫於一處藤蔓植株拉扯開來。
一直到眾人敘完工作議題,兩人適才竊自姍姍鬆開彼此的手。
循照適才分配好的任務,眾人兵分三路——
魏耷與蘇子衿執著一沓書寫完備的榜文, 行將去冀州城,並及下面的縣城, 將這些榜文布告張掛起來。
溫廷安亟於帶著大理寺一眾人馬,前去六處縣城,同各縣縣令商榷地動一事,不過,出發前,他們需要先同呂氏大族所派遣出來一位長老級人物見上一面,畢竟大理寺到時候要依託呂氏宗族,讓這一支世家大族疏通好各縣的關係。
溫廷舜則是需要帶著宣武軍一部分人馬,逐一造謁冀州府周邊的府州,進行人口容量的勘察並及測算。
三方人馬的任務皆是並不算輕,時局委實刻不容緩,當下的光景可謂是一絲一毫不允許延宕,眾人很快上路了。
溫廷舜經此一行,兩人很可能又是數日見不著面了,溫廷安到底是有些不舍和眷戀的,似乎是能夠感知到她涌動的情緒以及隱微的思潮,溫廷舜俯眸注視她晌久,少時,俯軀傾身近前,自然而然地敞開雙臂,借著一層半透明薄質紗簾的重重遮飾,他嚴嚴實實地攬她入懷。
眾人識趣地避開視線,權作避嫌了。
溫廷舜從脖頸之上扯下了一物,將其置放在了溫廷安的掌心腹地。
溫廷安時下僅覺掌心驀然一涼,俯眸凝望而去,發現自己的手掌心處,不知何時竟是添了一塊雕琢質地的玉鎖。
「幼時起,我體弱多病,晉廷太醫院的院正,常為我診治體疾,但屢治不愈,直至母親差人鍛造了一柄長命鎖,命我戴上,護我吉祥平安,我的身體情狀,適才漸漸地好了起來。」
一抹綿延的深色,浮掠過溫廷安的眸底,她徐緩地捻緊這一塊長命鎖,一時之間,仿佛覺得它有千斤般沉重,質地硬實厚韌,沉得她庶幾要接不住它了。
溫廷安捻緊了這一枚長命鎖,將其蜷緊在掌心深處:「這一塊長命鎖,陪伴你多長時間了?」
溫廷舜忖量了一番,爾後道:「自我出生時起,這一塊玉鎖便是隨身配飾左右了,有它在,總能有一份安心在。」
他一錯不錯地凝視溫廷安,鄭重其事地道:「目下我將長命鎖贈與給你,我不在的時候,便是讓此物護你平安。」
溫廷安覺得這種東西,委實是太過於貴重了,不太想收,但溫廷舜的動作,竟是比她要更快一些。
他不疾不徐地繞至她的肩頸後,捻起那一塊雕琢質地的長命鎖,溫柔地幫她戴了上去,動作極盡纏綿輕和。
溫廷安的後頸,並及耳廓背面的位置,逐漸彌散起一種不太自然的粉暈,溫度亦是有些身高,皮膚表層氤氳著一抹微微的燙。
在為她佩掛長命鎖的時候,溫廷舜粗礪的指腹,有一下沒一下地捻蹭著她的後頸肌膚,這教溫廷安深覺一種持久的癢意,儼似綿綿無絕期的一池春日潮水,自四面八方將自己包裹入內。
那一柄長命鎖,便是懸墜於自己的鎖骨地帶,她俯眸下視,藕白的纖腕輕緩地升揚而起,纖細的指根捻起那一塊長命鎖,目色在長命鎖的鎖身紋理上往復逡巡。
這一塊長命鎖,裹挾著獨屬於青年身上的氣息並及體溫——一團辛涼冷沁的薄荷氣息,以及,若即若離的體溫。
溫廷安的心臟,有一處地方,隱微地塌陷了下去,雖然塌陷的地方不甚顯明,但它到底還是塌陷了。
「好了。」溫廷舜溫謹有禮地鬆開手,復繞行至她的近前,嗓音低啞低沉,如磨砂似的,深深滾磨於她的耳根之處。
不知是不是出於溫廷安的錯覺,她驀覺溫廷舜注視她的眼神,變得炙.熱且專注。
溫廷安不太自然地撇開視線,有風拂撩開了她鬢角,繚亂了她鬢角處的髮絲,她拂袖抻腕,將髮絲撩挽至耳屏處。
因是腆然,她的眼尾暈染起了一抹顯著的胭紅,薄粉纖細的眼瞼輕輕下垂,穠纖睫羽如蝶羽,在熹微的空氣之中靜斂地下垂,露出下弦月一般的邃深眼珠。
此一副樣態,看在溫廷舜的眸底,便是相當於小女兒家的憨居與靦腆了。
看著分為可愛可掬。
溫廷舜一順不順地望定她,喉結上下滾了一滾,隱抑地克制住將她揉入懷中的衝動,靜默片晌,他拂袖沉腕,勁韌平實的大掌,很輕很輕地伸過去,在她的腦袋上溫柔地揉了一揉。
常謂『一切景語皆是情語』,在時下的光景之中,不外如是。
溫廷安攏緊了自己的衣衫,將溫廷舜所贈的這一枚長命鎖,徐緩地攏入了內衫底下。
這一瞬,她驀覺一部分滾燙而潦烈的外來生命,融入了自己的軀體內。
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處境好安心,好安全。
溫廷安撫緊了胸口,那一枚長命鎖便是掩藏在衣褶之下,依和著時緩時急的心跳聲,依和著時斷時續的燭火,她對溫廷安道:「我會好生珍藏此物的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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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時下的光景之中,眾人兵分兩路,各行其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