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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溫廷安淺淺嗅之,頗覺胃囊有些不適,她到底是不擅吃辣的,一聽到辣,便是生理性有些膩味。
但面對熱情好客的冀州知府,溫廷安是盛情難卻,艱澀地咽下了一口乾沫,執著輕抿了一口,齒腔之中,瞬時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嗆辣攫住,繼而這種辣意,以大開大闔之勢,灌滿了鼻腔,最終直直撲入了胃腑之中。
溫廷安下意識捂住口鼻,眼角驀然逼出了一絲濡濕的淚漬。
甫一抬眼,李琰尚在興致勃勃地候著自己。
溫廷安不好意思說自己有些食不下。
這個時候,溫廷舜捻起了一雙公用筷箸,一晌執了一雙筷箸,一晌將一些未被腥油辣子所蘸染的菜色,悉心夾入溫廷安的碗盞之中。
溫廷舜低語:「食這些。」
溫廷安耳根驀地有些滾熱。
在目下的光景之中,她自己穿回了大理寺官服,是少年的裝束,
但在明面上她不好意思露出小女兒家的樣態,只是淡淡地輕咳了一聲,泰然地言謝。
溫廷安本來打算淺啜一小口茶,然後就能夠同李琰聊起公務的,哪承想,李琰道:「既是來到了冀州,那必然是非要賞評彈與聽書不可的了,而這御香茶樓,尤其是以說書見長——」
李琰望向了眾人,道:「今晌正好說書的那個娘子,興致正正好,願意給咱們說了上一回書。」
這是趕上了熱場了麼?
溫廷安斂了一斂眸心,與溫廷舜相視了一瞬。
周、呂、楊三人亦是露出了一副納罕之色,他們聽聞過說書,但不曾真正親歷過。
說書所在的台子,搭在了二樓靠北面南的地方,三兩小鬟,齊齊張掛了一張半透明的絲質垂簾,這是行將開席的徵兆。
那評桌之上,擱放了一柄摺扇、一塊撫尺,但一直不曾見到那說書的娘子。
周廉好奇地問道:「此人究竟是一個什麼來歷?」
楊淳問道:「既是要說書,那說書的名目是什麼?」
面對眾疑,李琰淡聲笑了一笑:「很快你們就會知曉了。」
眾人果真沒有等一會兒,稍息的功夫,便是聽到那垂墜紗簾之後,驀地響起一道優越清脆的女聲。
細細聽那彈詞,原來說的是兒女英雄傳。
溫廷安聽著聽著,不知為何,竟是感到這說書的女子的腔調以及口音,是沒來由的熟稔,她聽著便是倍覺耳熟。
眾人聽得津津有味,茶宴之上聽眾盈門,氛圍委實是和諧極了。
一直至說書娘子,綿延婉轉地道了句『欲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』,那懸掛在粱椽上的紗帳,便是適時教小鬟拆卸鬆散了下來。
一片全場叫好聲當中,那說書的娘子,便是露出了廬山真面目。
僅一眼,溫廷安便是怔愣住了。
這說書的娘子,不是旁的,正是疇昔崇國公府的姨娘劉氏!
第230章
劉氏是疇昔崇國公府的大姨娘, 溫廷安不曾想過,自己竟是會在今時今刻見著她。
在溫廷安的印象之中,劉氏確乎是能說會道的一個女子, 秉性亦是潑辣分明, 不過, 按她善妒的性情,時常將長房鬧得頗不安寧。簡言之,溫廷安覺得劉氏是有些城府的,機心還不輕, 是以,她對劉氏並未留有多好的印象,但在今時今刻, 竟是能見著她在茶樓之中評彈說書, 並且聽客盈門,招徠雲眾, 這委實有些出乎溫廷安的意料之外。
不單是溫廷安一個人,覺察到那說書娘子是劉氏, 溫廷舜亦是切身注意到了,他眸子驀地深了一深,對那冀州知府李琰道:「李知府,能否將那說書娘子通稟一聲, 引為大理寺一見?」
李琰未料到, 一場聽書評彈下來,大理寺就要去見那個說書娘子了,當下有些納罕。
許是誤解了什麼意思, 李琰道:「甭看這娘子相容年青,她已然是很早嫁作她人婦的, 還有了十餘歲的女丁——」話及此處,李琰道:「這個女丁,同少卿和少將一樣,姓溫,這溫姓,一聽便是個高門顯貴之姓。下官此前聽過一些風聲,說這劉氏乃是京城一位公府的大姨娘,是很有來處的……」
溫廷安道:「李知府所述的十餘歲的女丁,姓溫,諱曰畫眉?」
李琰方才並未言及劉氏長女的諱字,但聽溫廷安能全須全尾的道出,一時頗有些詫異,擱放下了茶盞,驚憾地道:「少卿爺怎的會知曉?」
近旁眾人不由覺得這個冀州知府有些眼拙,甚或是不會審時度勢,溫廷舜淡聲解釋道:「少卿出身於崇國公府長房,乃係崇國公嫡出,而這位劉氏,正好是崇國公的姨娘。」
經他這般一提點,李琰幡然醒悟,登時什麼都明白了過來。
他一拍自己的腦袋:「那下官方才所言,可是真夠糊塗的,看我盡想些什麼去了!既然這說書評彈的姨娘,乃是溫少卿的親眷,那自當是要引見一番的了。」
言訖,一不做二不休,便是囑告一位的長隨前去通稟。
少時,那位劉氏便是款款行前來了,起初,她並未看到大理寺以及宣武軍的將領,一直低眉順眼地俯瞰地上。畢竟,方才那位長隨僅是同她說,是冀州府的知府老爺要見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