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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溫廷安一聽,頓住了,想這兩人分明是拿她當做有欽慕之情的民女了,她莞爾道:「才近一年不曾見,你們就一點都不認識我了?這一年變化,可以這般大,魏兄原來還在冀州成了家。」
魏耷與蘇子衿面面相覷,細緻地去瞅溫廷安,悟著什麼,勃然變了臉色,不可置信地道:「溫廷安,原來你。」
識清楚了情狀,兩人翻身下馬,魏兄解釋道:「方才的成家之言論,不過是應付之辭,打從到冀州府當差,作此巡按,每次辦外差,三不五時,便有女子遞上手絹。」
蘇子衿道:「雖談不上擲絹盈車,魏兄在冀州確乎是受歡迎。」
魏耷道:「蘇兄亦是不遑多讓,每一回辦外差,皆是能夠不少女郎的詩會請帖。」
蘇子衿乜斜對方一眼:「所以,我們商榷好了,若是誰遇著了這一樁事體,彼此互稱對方皆有家室,今歲夫人皆是育有一女。」
溫廷安了悟,勾唇笑道:「原來如此,原來是要擋桃花。」
兩人看回溫廷安,眸底皆有無法掩飾住的驚艷,同窗這般多載,雖知對方是個女子,但不知對方換上煙羅錦緞後,是如此國色天香,美得不可方物。
兩人當下皆有些腆然,本欲給溫廷安一個暌違已久的擁抱,卻聽不遠處傳了一陣淡淡的輕咳聲,循聲一望,這人不是旁的,正是溫廷舜!
魏、蘇皆是喜不自勝,恭然地喚了對方一聲,他們是知曉溫廷舜的營帳就駐紮在冀州郊外,但因為三人碌於公務,極少晤面敘話,加之冀州本來就大,偶遇本來就看玄學,今晌能在客邸處遇著,也算是上蒼有意了。
魏耷嗅出一絲潛在端倪,目色在兩人之間往復逡巡:「你們二人,這是怎麼一回事?」
兩人雖說能夠隱隱約約地,猜著溫廷安與溫廷舜之間的關係,但這一層關係,勢若遠山淡影,朦朦朧朧地,儼似盛夏里的一掬皎潔月色,只能窺其一道影影綽綽的輪廓,但洞悉不出虛實。因於此,這一段關係,一直尚未被證實過,魏、蘇二人亦是覺得兩人應當是純粹的關係,另且,兩人皆是姓溫,彼此應當是存在著親緣關係的。
眾目睽睽之下,溫廷舜牽握住溫廷安掩在雲袖之下的手,兩人十指相牽,鎏金般的日色在彼此交疊的指根之上,髹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輝,委實是熠熠奪目。
蘇子衿納罕地道:「你們不是兄弟——哦不,是姊弟關係麼?」
魏、蘇二人尚不明曉內中的情狀,所以才雲裡霧裡。
溫廷安垂眸凝聲地道:「他原來的身份是謝璽,是大晉人。」
——謝氏,晉人。
魏耷思及了什麼,頓了一頓,驚憾地望向溫廷舜:「謝氏乃屬皇姓,你莫不會是……」
蘇子衿斂了斂眸心,深吸了一口氣,道:「晉朝太子?」
溫廷舜削薄的唇輕抿成一條弧線:「皆是疇昔的舊事,不足為提。我已然不姓謝了。」
澹泊簡淡的一句話,仿佛是千帆過盡,尾音藏了風霜,顯得低沉。
魏、蘇二人雖不明曉此中內情,但多少能夠明曉一些情狀,也就不便再多問。
既然溫廷舜原是晉朝皇室的太子,定然是與溫廷安不存在甚麼親緣關係的。
不過,今番能夠遇著溫廷安與溫廷舜,亦是足夠教人驚憾的。
前者扮回女子。
後者坦明身份。
果真是應證了那一句「士別三日,即更刮目相待」。
閒話少敘,話回正題。
溫廷舜其實早已心存一些計較,遂是問道:「你們二人今晌怎會出現在此?」
大理寺與宣武軍落腳的客邸,偏近冀州以南的邊陲之地,庶幾是坐落於州界線的位置,但冀州府則不同,官廨居於冀州以北偏西的所在,州南和州北端的是南轅北轍,橫亘百里,巡按與書記不當會跑這般遠。
魏耷解釋道:「是這樣,前幾日冀州糧倉預備運送一批糧食,是要送去漠北的,但蘇兄清算了一下各縣的糧稅情狀,發現還有三兩座縣尚未籌齊糧米,加之最近瀕值多事之秋,冀州府內諸多人手皆是調走了,倉金亦是不濟,知州老爺遂是遣我們來收糧的。」
言訖,魏耷指著馬車:「我們正準備去收糧,不想此縣民風與旁處皆不同,匪賊橫行,官員亦是助紂為虐,官民勾結,定是會生發魚肉百姓之事,也勿怪糧食難收。」
溫廷安與溫廷舜互視一眼,一副若有所思之色。
魏耷的話辭,透露出了好幾道信息,一則冀州府倉金不足,人手不夠,變作大白話,便是官府沒錢了,官僚系統當中也沒多少能用的能人志士,想要治理下面的幾座縣衙,委實是心有餘力而氣不足,這些縣衙,差不多皆是『各自為政』了,否則,當地的地頭蛇也不會如此肆虐橫行,這背後肯定是知縣與縣衙默認的。
溫廷安聞言,開始有些擔慮了,若是跟冀州知府談起地動一事,遣散各縣百姓,轉移陣地避難,這個法子,能行得通麼?
正思忖間,蘇子衿亦是問起了這一樁事體:「說說你們,此番怎的會來冀北了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