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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今日安養院的活兒很少,崔元昭就在女院教林絳學習知識,溫廷安打探了一番呂祖遷的所在,崔元昭見到溫廷安,非常欣喜,說:「廷安兄怎的來了,呂祖遷他人在堂廚呢。」
溫廷安心想,果然是男大七十二變,呂祖遷疇昔是個清高的性子,不曾為誰折腰過,但今次,卻在崔元昭面前,臣服得心服口服。
溫廷安來到了堂廚,一片滾熱的煙火氣息當中,她看到呂祖遷身前穿了一席襟裙,正在料理一條鱖魚。
本來料理得生龍活虎,但見溫廷安來,一霎地變得拘謹起來,面容上亦是升起了一絲可疑的紅暈。
溫廷安本來想要讓呂祖遷幫襯著拋銅板的,但見對方似乎有一種『社死』的徵兆,她決定不再為難他。
溫廷安決意去找崔元昭拋擲最後一枚銅板。
第219章
「廷安兄怎的踅回來了?」崔元昭望見到溫廷安去而踅返, 一時頗為納罕。崔元昭知曉溫廷安的真實身份,而且是很早就知悉了,但對她的稱謂一直都沒改變, 一直以『兄』尊稱。
崔元昭對林絳的授課進度, 也告一段落了, 林絳告了退,偌大的書室內間之中,便剩下了兩人。
崔元昭開始烹茶,比及茶煙裊裊, 掩映著簟簾外投射過來的一片高低錯落的橘光,溫廷安適才莞爾道:「祖遷正在堂廚忙碌,騰不開手, 我只好來尋你, 你來亦是一樣的。」言訖,自袖袂之中摸出一塊銅板, 吩咐崔元昭拋擲。
崔元昭看了銅板一眼,翛忽之間, 彎眉失笑道:「廷安兄,你莫不是遇著甚麼讓自己糾結的事兒了罷?左右為難,舉棋不定,自己拿不定主意, 適才需要讓旁人為你拋銅板。」
女子素來最懂女子, 周廉和楊淳沒猜出來的、雲裡霧裡的事,眼下就被崔元昭輕而易舉地猜出來了。
溫廷安沒有否認,承認般地點了點首:「確乎如此, 我心中升起一個念頭,但不知當不當將這個念頭付諸實踐, 糾結良久,念頭在心中盤桓不褪,我也沒有去落實它的勇氣,所以,需要拋銅板。」
崔元昭盈眸勾起了一絲淺淺的弧度,捻起這一枚銅板,觸指是一片溫熱,她忖量了一番,道:「廷安兄是不是也讓楊淳他們拋過?」
溫廷安淺淺地戳了一口清茗,齒腔之間縈繞著一團年深日久的暖香,香氣一路呼嘯至肺腑當中,漸漸然地,她的五臟六腑便是被這一團香氣烘焐得極是暖和。她將清茗飲酌至半盞,隱微地清了清嗓子,嗯了一聲,道:「我是這般想的,採取三局兩勝制,楊淳和周廉他們皆是拋了銅板,趕巧一正一反,還差最後一局。」
崔元昭被勾起了好奇心,將銅板循回把玩在手掌心裡,笑道:「所以說,廷安兄心中到底在想什麼事?」
她以手撐頤,好整以暇地望定她:「莫不是與溫廷舜有關系罷?」
溫廷安驀然覺得,女子與女子之間的心靈感應,委實是高度契合,這教她感到不可思議,她耳根泛起了一絲暈色,感到一陣滾熱的溫度,席捲上自己的頸部肌膚和耳廓。
崔元昭覺察出了端倪,笑了出聲:「我果然猜對了。」
她一晌自如地說著,一晌將銅板朝上一掀,銅板在虛空之中走了一個大弧線,很快安穩墜了地,溫廷安定了定神,矚目一望,是一個『正』。
「一正,一反,又一正,那便是有兩個『正』字,」崔元昭給溫廷安輕攏慢捻地續茶,「這下,廷安兄可以說一下,你心中所想之事,到底是什麼了嗎?」
溫廷安薄唇輕抿成了一條線,她總感覺心中的這個念頭,還是有些難以啟齒。
但現在有兩個『正』字了,這便是意味著,她可以將這個念頭付諸實踐。
溫廷安深呼吸了一口涼氣,掩藏在袖袂之下的手,鬆了又緊,緊了又松,晌久,她傾過了身軀,附耳在崔元昭近前到了幾句話。
崔元昭原是惶惑的眸,此一刻露出一抹了悟,失笑道:「我還以為什麼,原來是,你想做一回女嬌娥,去冀北見溫廷舜。這個念頭很尋常,放心,梳妝修容這一樁事體,包在我身上。」
溫廷安仍舊多少有一些不自在,她說:「我一直當男兒郎,當了近十八年,當得久了,現在做回女嬌娥,我會有一種罪惡感,感覺不能這樣做。」
崔元昭瞠眸,俯身近前,牽握住了溫廷安的手,她發現溫廷安的手有些涼冽,溫度低得可怕,仿佛內心正在歷經一場天人交戰,哪怕得了兩個『正』字,有了光明正大做自己的一次機會,但她仍舊放不下心中的包袱。
崔元昭感到心疼,說:「廷安兄為何會這般想呢?若是我,當男兒郎當得這般久,肯定恨不得把自己變回女嬌娥。」
崔元昭道:「廷安兄,我不允許你再糾結,,不論是妝奩還是衣飾,皆是包攬在我身上,你且在此處好生等著罷。」
溫廷安對此頗為納罕:「可是,元昭不是在太常寺習學醫理麼?」
她平常也不常見到崔元昭敷粉點唇。
崔元昭笑道:「我不通諳妝術,但我識得全洛陽城手藝最好的妝娘和繡娘,她們可以幫你。」
崔元昭打從在女院學醫後,常為大戶人家的貴女接生胎兒,此間少不得結識上流人士。那些貴女經常出席各種詩宴、賽詩會,妝容需要妝娘來點綴,衣飾的料面也需要繡娘幫襯,她們與崔元昭關系熱絡,就拿她當自己人,將她引入上流圈子當中。自然而然地,崔元昭的人脈圈子,遂一徑地開枝散葉了去,不過,她為人極為低調,如果不刻意提及,縱使是身邊熟稔的友朋,也很少知曉,她會與京中上流的高門貴女有不淺的往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