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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溫廷安細緻地聽著趙珩之的反饋,聽至後半截話,她眸心微微一顫,不知是不是出於巧合,溫廷舜要帶她去冀北祭祖,這一會兒趙珩之也吩咐她儘快趕往中原。
冀北便是隸屬於中原的一部分,坐落於中原的西偏北一帶。
因為要提前去阻止地動之災,溫廷安發覺自己的休沐日被大大地縮減了,不過,今次與趙珩之的談判,也算是達到她的核心目的了。
趙珩之會派遣御史大夫,去整飭整個倉部,到時候,一切絕大部分的蠹蟲,皆會消弭殆盡,算學院的段掌院並非倉部的官僚,不過,以他圓滑精明的秉性,為了自保,為了摘掉自己任人唯親的嫌疑,趁著倉部主事之位虛空,他一定會舉薦溫廷涼入仕。
溫廷涼入仕了,溫廷猷離順利科舉的前途,亦是勢必不遠了。
解決完了族弟們的問題,溫廷啊覺得自己暫且能夠歇上一宿。
不過,當夜,她在夢中,一會兒夢到了地動,一會兒又夢到了溫廷舜,各種光怪陸離的場景噴涌而至,溫廷安睡得一點也不踏實,翌日天光未大亮,她便是醒轉了過來,額庭、後頸和背脊之處,俱是滲出了一片濕膩虛冷的薄汗,像是一層霧,將她整個人浸裹其中。
她打了一盆涼冽的井水,掬起一捧,淋漓在面容上,很快,灼滾生汗的肌膚觸著清凌凌的水花,她的體溫逐漸降下去,但夢魘所帶來的某種忐忑與不安,並未隨著體溫的下降而退潮。
案台上燭淚堆疊,近處的一張鎏金銅鏡照徹著她的面容,溫廷安與鏡中的自己相視了一會兒,稍微撫觸了一下自己的面容。
明日出發,去冀北罷。
不能教溫廷舜等太久。
反正冀北也是中原的一部分。
先去見他,跟他一同祭祖,祭祖畢,再商榷如何梳理、轉移當地百姓去別的州府此一公務。
不知為何,溫廷安心中還升起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強烈念頭,當意識到這種念頭的存在時,她眸底出現了一絲荒唐與荒誕,覺得這種念頭不應該出現此處,但它就是自然而然地出現了,隨著時間的消逝,它變得越來越強烈。
溫廷安內心掙扎了許久,心中有一個小人,在『做』與『不做』之間來回橫跳,到底是做,還是不做,她心中非常糾結,這也是一個非常內耗的過程。
她自己做不了這方面的決定,決定要同僚幫她做一下決定。
翌日,休沐第二日,溫廷安去串門。
主要是尋周廉、呂祖遷和楊淳。
一到邸舍,周和楊皆在,但唯獨不見呂祖遷。
溫廷安覺察出了一絲端倪,問:「呂寺丞他人呢?」
雖然,遷擢文書尚未正是下頒,但在溫廷安此處,她對周、呂、楊三人的稱謂,已經發生了顯著的變化。
在邸舍里,周廉本是穿著白練汗衫,但打從意識溫廷安是個女嬌娥,他便是沒再邸舍里隨性的穿著了,他今下穿得是較為規整的藏青色外衫,還提前沏了茶,於杌凳上危坐,一晌將茶盞遞給溫廷安,一晌漫不經心地道:「這廝還能去哪?肯定還是去溫柔鄉幽會了。」
溫廷安瞭然,呂祖遷去女院見崔元昭了。
也難怪,兩人這般久沒見面了,呂祖遷現在好不容易休沐了,肯定不會放過去見意中人的機會。
溫廷安思及自己還有正事,遂是自袖袂之中摸出一個銅板,遞給周廉:「拋擲一下銅板。」
周廉納罕地接過:「怎的了?為何突然要我拋銅板?」
雖然是這般問,但他還是拋了。
銅板在虛空之中走了一個弧線,俄延少頃,便是安穩墜地。
溫廷安順勢望去,朝上的那一面,是銅板的正面,鏨刻著大鄴的年號。
溫廷安將銅板揀起並遞與楊淳:「你也來拋一下。」
楊淳還歇在床榻上,睡眼惺忪。他沒周廉那麼有包袱,溫廷安不論是男兒郎,還是女嬌娥,他前後待她依舊尊謹,大抵是因為,他一直以來都將溫廷安當成兄弟來看待,所以溫廷安是男是女,對兩人的關係並沒有構成太大的影響。
楊淳指了指自己:「我也來拋麼?」
周廉更是納罕:「我不是已經拋過了,為何還要繼續拋?」
這也是楊淳的困惑,兩人不太明白溫廷安要做什麼。
楊淳捻起銅板,朝上空拋了去,銅板墜地時,在地面上滾了幾滾,堪堪安然臥地,溫廷安細緻地瞅了一眼,是銅板的反面,繪摹著勻膩的宮廷畫。
呂、楊兩人拋擲的結果是一正一反,還差最後一拋。
溫廷安對周、楊二人搖了搖首,朗聲道:「周寺正、楊寺丞,謝了,我現在去女院一趟。」
周廉和楊淳目送著溫廷安離去的背影,兩人面面相覷,一陣無言。
楊淳揉了揉惺忪的睡目:「溫少卿要咱倆拋銅板,她這是要做什麼?」
周廉搖了搖首,一抹惑色拂掠過眉庭之間,道:「也許是與公務休戚相關,我去大理寺那兒打探一下風口。」
這廂,洛陽女院。
溫廷安見到崔元昭的時候,適值巳時正刻,日色蘊濃,天色其實還很早,崔元昭正幫林絳習學關於女子坐月子的基本常識。崔元昭所開設的專為女子坐月子服務的安養院,已經開起來了,正在起步期,雖不說生意興隆,但至少可以稱得上是小試牛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