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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諸如阿繭。阿繭知曉望鵲的生父,是當年下野的工部尚書朝揚,朝揚的妻兒與娘家俱是在幽州,望鶴在知情的情狀之下,仍舊義無反顧地心悅於他,望鵲的身份就相當於庶出的私生女,完全登不上大雅之堂。阿夕弒害了朝揚,而阿繭成為了這一樁命案的唯一目擊者,他知曉的真相太多了,他知曉望鶴最大的軟肋就是望鵲,是以,他漫天要價,索要封口費的頻率和額度越來越高,望鶴沒有一回不答應他,縱任阿夕意欲弒害阿繭,亦是被望鶴勸阻了下來,望鶴到底是心腸子軟得不行,人也良善,是採取一種息事寧人的態度,多一事弗如少一事。
望鶴身為準母親,無時無刻,皆是心牽自己的孩子。若是教世人知曉瞭望鵲的出身,世人就會將她視為痰盂,每時每刻皆有包藏著禍心的流言與謗議,紛至沓來,永無止境地吐向她。
望鶴堅決不允許這樣的事,生發在自己的孩子身上,因於此,她才會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對阿繭妥協、退讓。
望鶴的良善,對於阿繭而言,卻是一種怯弱的徵象,就像是好捏的軟柿子。與時俱進之下,他才會愈發得寸進尺,有恃無恐,為自己拿捏住瞭望鶴的命脈、軟肋,而自鳴得意。
阿夕與阿繭本是相互利用的共生關係,就如一條藤蔓上的兩只碧瓜。因為阿夕每次弒人的時候——弒殺那些知悉罌.粟的存在的人——皆是會延請阿繭作為幫凶與打掩護,阿繭是珠江水域上的撈屍役,來去自如,不論做什麼都不會有人起疑,阿夕也看中的正是阿繭的身份背景。
合作得的次數多了,阿繭也對阿夕知曉得越來越多,在膳食之中投注罌.粟,對於這一樁事體,阿繭是知情的,這也成為了他獅子大開口的一個契機。
時而久之,阿夕覺得,阿繭這個人不能留了。因為他的存在,將會對望鶴母女倆造成一種巨大的威脅。
阿夕在內心當中,已經堅定了要弒害阿繭的這個念頭,但她不曾告知給任何一人,甚至連望鶴亦是不曾透露過分毫。
阿夕也知曉,除了阿繭,另外一個對望鶴母女倆最大的不利因素,其實就是她自己。
阿夕手上蘸染了不少人命。
她人生第一次弒人,是在二十餘年前,她弒害了毆打母親的生父,那個時候,她有且僅有十歲,她用鑲嵌有鐵釘的一柄犁耙,狠狠撞擊在那個男人的後腦勺上。男人死了,她也被關押入廣府的地牢當中。
第二次弒人,是在一年前,她弒害了曾經將自己弄出牢城營的恩人,也就是朝揚。她對朝揚確乎有感激之情,因為這位工部尚書改變了她人生的軌道,讓她的人生變成了曠野,她的生命,有了更豐富的一種可能。但打從一年前,朝揚擢遷以後,他摒棄瞭望鶴,去幽州同妻兒團聚。這時候,阿夕對朝揚,更多的卻是一種咬牙切齒的憎惡。
也是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刻,阿夕殊覺,朝揚一直以來,其實是在利用她們。
利用她們重建夕食庵,利用她們烹製素宴膳食,利用她們的信賴與無知,慫恿她們在烹製的過程當中,投放罌粟……
原來,這一切的一切,皆是建立在利用與牟利的基礎之上。
當然,這以上的想法,不是阿夕的想法,而是在她弒害了朝揚以前,迫他吸食了過量的花籽粉,朝揚催生出了濃烈的幻覺,理智迷失在了虛無之中,以至於他道出了種種,不曾為外人道也的真相。
其中,自然也包括,他將望鶴與阿夕從牢城營贖回的真正動機。
原來,不是因為所謂的仁慈,或是慈悲。
朝揚待姊妹倆之所以這般親厚,不過是他指間所施捨出來的一點慈悲。
他真正的目的,是要讓她們作為牟取暴利工具,為他所用罷了。
朝揚也並非看不出望鶴對自己的欽慕,他選擇利用她的感情。並且在這樣一段感情當中,朝揚從不曾對望鶴的感情負責過。望鶴有了身孕,朝揚更是不曾過問分毫。
比及阿夕帶著她,眾里尋他千百度,驀然回首,朝揚遷擢至幽州與妻兒團聚,對望鶴的態度,便是冷淡了許多,對於她懷有身孕一事,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喜悅,而是驚惶,並且強硬地喝令望鶴落胎。
望鶴死活想要保住這個孩子。
但朝揚不允,唯恐私生子這一樁事體,會影響他的晉升,以及與內子的關係。
從未有過這一刻,能讓阿夕真正看清楚這個人間世里,男子的真面目。
朝揚負瞭望鶴,那麼,便是讓他從這個人世間裡消失罷。
只有如此,阿朝才能獲得解脫。
剩下的幾條人命,便是郝容、賀先、唐氏、郝崢。
她手上栓了這般多條的人命,就不怕再多阿繭一個了。
為瞭望鶴母女倆今後的順遂與平安,阿夕把自己燃成了一團火,與阿繭同歸於盡。
溫廷安望著囚室之中的一片廢墟,陷入了沉思。
她感覺有什麼東西,擊打中她的眼眸,一股冰涼的液體,從眼眶之中流了出來。她什麼都沒有準備,它們就自然而然地流了出來。
溫廷舜見狀,從身前擁她入懷,指腹揩掉她眼眶之中的淚:「這一段時日,壓力太大了,想哭,便哭罷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