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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她仍舊記得分外牢固。
——諸如,如何有效地控制吸盤的吸力。
代入前世的語境,這其實是如何控制壓強的問題。
是的,壓強。
大鄴朝的科學技術水平並不算發達,但是,此前通過與治理珠江水庫的山人對話,溫廷安知曉,壓強這一種概念,已經潛伏在人們生活當中了,他們所利用的某種原理,或是所看到的某種現象,俱是壓強在起作用。易言之,壓強無時無刻都存在著,但世人並不知曉。
溫廷安細緻謹嚴地忖量了一番,一道心念,儼若雷霆一般,戛然晃過了腦海,浮出意識的水面之中。
她知曉該怎麼做了,具體該如何做,可以控制住壓強。
但這個方法,可能會偏近於現代物理,溫廷舜可能會看不懂原理,但目下的情勢十萬分火急,溫廷安也沒有太多的心思,去顧及他是否會因此懷疑她,這些學識是從何處得知的。
兩人忙驅前去,將安嵌於驅動板上的轉輪,細緻地拆卸下來,這其中就耗費了不少功夫,因為真的很難拆,轉輪是以極為牢靠的姿態,內嵌於船體的中心位置,將其拆卸下來的這一過程,溫廷安與溫廷舜耗費了不少心神。
剛剛將轉輪拆卸下來之時,不知何處傳了一陣突兀的悶響,整一座官船陡地一陣極其劇烈的顛簸,原是亮皇如晝的船室,一時之間復又晦暗如夜,溫廷安視線受了阻絆,當下只能聞見飄渺的雨絲,撞擊在舷窗上的綿密聲響。
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昏暗之中,一抹溫實而乾燥的手,適時牽握住了她,她整個人原是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,指腹亦是顯得僵寒薄涼,皮膚表層輕微地起了一層寒顫。
比及青年的手觸碰而來時,她整個人悄然一頓。
溫廷舜勻細地揉開了她的手,她的掌心先前保持著半蜷縮的動作,但因為他的介入,她的蜷握之姿,慢慢被消解掉了。
青年順著她掌心腹地的紋理與曲線,食指和拇指撫落下去,穿過她五指的指腹,繼而緊緊地扣緊相依。
此一行止,恰似是在無聲地安撫。
她本是動盪不安的心,此一刻得到了如逢春光照拂般的蘊藉,又像是獲賜了一根定海神針,心河心緒復又臻至平寂之中。
溫廷舜適時打起火摺子,橘橙色的火光,照亮了彼此的面容。
溫廷安先是被火光覆照得,下意識狹了狹眼眸,但很快,她適應了這種光線,抬起眸朝著溫廷舜看過去。
溫廷舜沒有說話,但這一張淡寂而沉篤的面容,仿佛在無聲地安撫她,『別怕,一切皆有他在。』
溫廷安很快回過了神,事不宜遲,她趕緊執著飛輪,速速趕回至甲板上的船艙。
船室內眾人皆在心急如焚地等著她。
尤其是阿夕,她一直在不停地呼喚望鶴的名字,喊至嗓子庶幾快劈裂了去,見著溫廷安終於回來了,如蒙大赦似的,但見著她手中的吸器,阿夕整個人稍稍怔了一怔,指著這一物器,沉聲問道:「這是?……」
阿夕一瞬不瞬地盯著她:「溫少卿,莫不是要將此一物事,運用在阿朝的身上?」
溫廷安點了點首,但形勢格外緊迫,她無暇去解釋此中緣由,暴雨越落越沉重,擠入蓬窗之中的氣息,越來越寒涼,氣溫驟降,她觸碰望鶴的時候,能感受到她身軀的溫度,在一寸一寸地涼下去,面容上只剩下綿密的汗珠,血氣盡褪,毫無血色的面顏,是一張死白如枯灰的臉。
這種情勢可不行。
再是縱任其發展下去,只會殃及大禍。
溫廷安只得暫先掠過阿夕,對眾人凝聲吩咐道:「將散布在周遭的燈火聚攏過來。」
眾人聞罷,絲毫不敢有所懈怠與掉以輕心,在一片顛簸與蕭索綿密的雨聲之中,四散下去,忙去將所有的燈燭,皆是一併挪移了過來。
比及所有火光聚攏過來的時候,望鶴悉身仿佛是浸裹,蟄伏在空氣之中的寒潮,幾乎是驅散了開去。
溫廷安再去細緻地揉摁著望鶴的手心,慢慢地將她捂熱。
望鶴冷卻下去的身子,在目下的光景當中,開始有了一絲絲的回溫。
光有轉輪還遠遠不夠,溫廷安深忖了好一番,一晌將轉輪擱放於床褥跟前,一晌吩咐周、呂、楊三人,附耳低聲幾句,三人聞言,眸底掠過了一絲駭色,但因為這一番話是溫廷安所提及的,他們沒有絲毫懷疑:「好,我們立刻照辦!」
溫廷舜將這一切都納入了眸底,心中生出了一絲異樣,溫廷安方才一些話,明顯是避開他說的,好像不欲教他發現什麼情狀一般。
但目下事況委實緊急,他只能暫先將這一個小插曲暫存於心底了。
很快地,周廉他們將東西捎了回來,溫廷舜凝眸一望,是一箱仵作驗屍用的刀具、一抔漁網,一隻吊鉤、以及數個專作打揎之用的橡膠皮。
溫廷舜心中生出了納罕。
溫廷安要這些物什作甚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