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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一語掀起了千層風浪。
眾人駭愕地看著她,眸底俱是震悚。
呂祖遷不可置信,指了指自己地道:「我們,幾個幫望鶴師傅接生?」
楊淳道:「可我們都是男兒郎,就只有你是女嬌娥……」
只有周廉真正理解了溫廷安的意思:「少卿想讓我們怎麼做?」
溫廷安道:「我們出發去廣府之前,元昭不是給我們看過了那一篇折文麼?里中巨細無遺地介紹了如何接生的過程,大家都看過,那我們便是依循折文上面的方法來做。」
第177章
親自幫望鶴接生?!
眾人極是匪夷所思, 不僅是大理寺官差,還囊括在官船上的廣府知府豐忠全、禎州知州、鵝塘縣的知縣,以及楊書記楊佑, 這對於眾人而言, 全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, 畢竟他們皆是男兒,怎的可以為一個女子接生?最主要地是,他們毫無接生的經歷或是經驗,萬一, 此一過程之中,教望鶴有個好歹,那就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!
他們可不敢擅自開這種玩笑!
「諸位大人沒有接生的經歷, 我們同樣也沒有, 但在這種節骨眼兒上,我們至少要為望鶴做些什麼, 要全力以赴地嘗試救人,這總比枯立於此處, 焦灼得一籌莫展要好太多,不是嗎?」
溫廷安眉心微微鎖凝,又道:「此外,我讀過相關的書牘與諫文, 我知曉接生胎兒基本的工序, 在具體實踐的過程當中,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狀,我會教你們怎麼去做。」
暴雨傾盆如注, 愈落,愈是滂沱, 雨水儼若一圍綿密的織線,齊齊鋪陳在風起雲湧的海面上,封鎖住眾人的喉舌,彼此的心律,亦是隨著這漫天大雨,一起悄然震落而下。
眾人原是生僵的表情,一時之間,出現了一絲顯著的撼動與搖曳。
周廉道:「諸位大人不妨想一想,情狀已經是十萬分火急了,附近又無法尋覓到合適的醫館,產婆更是連半個人影都見不到,假令要去抵鵝塘縣的縣坊,至少要半個時辰,這個根本趕不及。條件極是有限,事已至此,唯一能救下望鶴的人,有且只有我們和你們,目下有兩條活生生的人命,悉數拴在我們手上,我們不能無動於衷,我們要救人,不是嗎?」
呂祖遷與楊淳紛紛加入勸解的陣列之中。
終於,豐忠全、楊佑、禎州知州與鵝塘知縣,被深切地說服了去,眾人吩咐艄公,命他操槳,將官船速速驅策於烏篷船近前。
原是沉寂如石像的阿夕,此一刻,猝然掙扎一下,她的骨腕因是掙扎得劇烈無比,冷白的皮膚上被那鐵色的枷鏈,磨勒出一道稠血淋漓的豁口子。
這一動響,引起了溫廷安的主意。
禎州知州與鵝塘知縣,以為阿夕是要趁亂潛逃,忙不迭吩咐加多一些胥吏,急急地鎖銬住她。
「老實點!——」胥吏狠硬地將阿夕扣押在地。
「溫少卿,」那蓬亂的鬢髮之下,是一臉被雨水滌濯的濡濕面容,嗓音亦是被雨水浸泡得蕭瑟沙啞,「能不能,也讓我去幫忙為阿朝接生?」
這是一張萬念俱灰的面孔,但面容上洋溢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、前所未有的決絕與深沉,溫廷安見罷,心中生出了一絲觸動。
不由想起阿夕昨晌夤夜之時,所述的一席話——
阿夕與阿朝共同結為姊妹夫妻,一生一世永不相離,今生今世,兩人不會嫁作他人婦,對彼此永遠忠貞,秉執『始終不渝』之念。
這是堪比『願得一人心,白首不相離』的詩句,阿夕對胞妹的感情水勢,有一種堪比暴雨般的洶湧。
溫廷安看著阿夕,她雖被扣押,但那一身脊梁骨,仍然挺得筆直如松,這是一具居於而立之年的女子骨骼,骨骼之中,卻是流淌著江河。
直覺告訴溫廷安,望鶴絕對不會出逃。
為了待產的胞妹,她不可能會只顧及自己的命途。
「給她鬆綁。」一片人籟俱寂之中,溫廷安倏然道。
禎州知州與鵝塘知縣,以為是自己聽岔了,不可置信地望著這位大理寺少卿,神態出現了游移,仿佛覺得自己出現了錯覺,一行一止之間,俱是有一些舉棋不定。
溫廷安重申了一回,道:「給阿夕鬆綁。」
少女的嗓音清冽淡寂,音色是清和柔潤的質地,像是棉絮,很舒適,這一份話辭之中,卻包藏著一份深篤與堅定,天然有一種懾服人心的力量,這樣的力量,是教人根本無法抗拒的。
禎州知州與鵝塘知縣,兩人聽罷,俱是震動不已,當下遂是吩咐兩位胥吏,給阿夕解了綁。
這廂,烏篷船的舢板之上。
阿繭雖然被擒拿住,不過,當下仍舊是恣睢地笑起來,仿佛某陰謀詭計得了逞,他說:「你們救不瞭望鶴的,她整個人被我在海水之中浸泡了這般久,早已動了胎氣,那一個名曰羊膜的物事,應當是早就破了,近遭的地方,除了海水,還是海水,就跟蠻莽之地無異,你們如何救得了她?」
溫廷舜的眸心,悄然掠過一抹寒凜之色。
阿繭覺察到了青年情緒的細微變化,但阿繭已經落入了窮途末路的窘境,他便是如此道:「少將,我們打個商量唄,只消你們放了我,我便驅船送望鶴抄近道,回鵝塘縣鎮的醫館如何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