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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溫廷安心中添了一絲隱深的觸動,但仍舊沒有鬆口:「但我不曾與阿夕真正接觸過,阿夕設下了什麼計謀,我都不知悉,她且強調讓我一個人去,若是多了你們幾人,我很擔憂她會提早變卦,對溫廷猷下手。」
周廉道:「你是高估阿夕的身手了,是也不是?她雖然是膂力比尋常女子要強悍,但她到底不曾專門學過武功,她對上你,還能狐假虎威,但對我們幾個,她能虛張聲勢得到何處?」
周廉又道:「且外,你去水磨青泥板橋上尋阿夕,我和呂祖遷可以蟄伏在南北兩岸的橋墩,讓楊淳在橋墩之下備好駁船,以備不時之需。若是阿夕真的將溫廷猷推下去,楊淳便是可以去適時救人,你說是也不是?」
這種計劃,聽著確乎很是周詳縝密。
溫廷安細緻地忖度一番,最終鬆口道:「你所言在理,只不過,我們此番行事,亟需多加小心。」
周廉去官邸將楊淳與呂祖遷喚醒時,溫廷安靜佇在一片搖紅燭影之中,再度撫住了收納在袖囊之中的那一柄軟劍。
這是溫廷舜贈予給他的,是教她作防身之用。
不知為何,此情此景之下,她很突然地想到了他。
溫廷舜鎮守在漠北邊疆,大半年過去,不知過得怎麼樣了呢?
她很快就要同兇犯對峙,兇犯還挾持了她的族親,情勢彌足危急,她說不緊張侷促,絕對是假的,在這種時刻,在精神之上,她下意識想要短瞬地皈依他一下,覓求一種心念上的持靜與沉練。
要曉得,在少年時代的諸多時候,每逢千鈞一髮的遭際,都是他替她強勢挽尊。
以至於她在潛意識當中,對他早已形成了一種依賴。
似乎有他在,不論困難大小,一切都能迎刃而解的。
溫廷安握緊了腰間的這一柄軟劍。
心道:
『溫廷舜,這一回,能不能如以往任何一回,庇護我?我想獨當一面,同時,也想讓你在背後支持著我。』
劍柄原是寒涼薄冷,一時被少女的指尖捂出溫熱結實的溫度,司房之外的雨勢,變得愈發洶湧滂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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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際,夜色濃稠,黑雲壓城城欲摧,珠江下游入海口,有一艘官船冒著暴雨駛入廣州城,隔著重重雨幕乍望之下,官船上隱微可見一圍身著鎖子甲的兵卒,船艙內外亦是戍守和戰事的軍士,首戴兜鍪,身披鎧甲,氣氛格外森嚴。
這艘官船上也有一小部分的商民,諸如溫家二老爺與三老爺,他們二人是拉貨的縴夫,剛從揚州載貨跑船而來,同他們一道的幾些縴夫,縮擠在船艙之下,熱論紛紛道:
「這些官兵,那一身鎧甲,好生峻肅凜人,究竟是個什麼來路?」
「你看清楚他們鎖子甲上的流雲徽識沒,這可是鎮守漠北的宣武軍,北地鬧了嚴重的荒災,這些宣武軍應當是來嶺南運糧罷。」
「聽聞率隊南行的,是個極年輕的驃騎將軍,在漠北立下不少戰功,功勳赫赫,面目生得極俊俏,我發現好多女子皆是在探首看他。」
溫善豫與溫善魯打著赤膊,一晌啃著半熱的蘿蔔粄,一晌默默聽著旁人喋喋不休,他們身上都有典型的文人氣質,對赳赳武夫興致不大,不過,嶺南這個地方,對於漠北將士而言,算是南蠻庳濕之地了,從極北之地一路往南而行,路程極為顛沛,運糧也算是一份極苦的低等差事,一般而言,只消派遣尋常的糧吏與押隊負責即可。
何時要動用有『沙場神將』之美譽的宣武軍?
這未免也太興師動眾。
就跟殺雞焉用牛刀是同一種意思。
兩人正思忖之間,有一道年輕的少年衣影行至他們近前,「敢問兩位可是崇國公府的老爺?」
『崇國公府』是一個極為避諱與陳舊的稱謂了,被掩埋在歷史的廢墟之中,如今被人重新摭拾起來,教溫善豫與溫善魯一絲跌入恍惚,二人繼而凜惕起來,朝著來人望去。
對方著一身竹青勁裝,容目和善,卻是個面生的。
少年笑道:「我叫甫桑,乃屬驃騎將軍的親隨,將軍想見一見兩位老爺,不知能行個方便?」
第161章
雨篷之外的少年, 撐著一柄文雅的嵌玉竹骨油紙傘,雨水澆灑在傘檐之下,聲如蠶食桑葉, 石擊深潭, 餘韻久輾轉不絕。少年相容親和良善, 但所道的一席話,卻在溫善豫與溫善魯心中,一舉掀起千仞風浪,二人相視一眼, 頓時頗感意外,他們與這位驃騎將軍素來不相識,為何他要召見他們?
居然還知曉, 他們是崇國公府的故人。
莫非這位驃騎將軍的來歷是……
聽聞戍守漠北的宣武軍, 有一位少年年紀輕輕,頗有行軍打仗的文韜武略, 且禦敵有功,功勳赫赫, 在漠北百萬軍民心目之中頗有威望,因此頗受鎮遠大將軍蘇清秋的器用賞識,僅用了半年功夫,便自七品官階的兵部主事, 一舉遷擢成了正四品的、賜名為『驃騎』的少將之位。
易言之, 少年已然穩坐了鎮守漠北的第二座交椅。
這也是從北地流傳至嶺南一帶的風聞,但具體是真是假,尚未可知, 一開始,兩人沒太去關注, 但一旦將這個少年的身份,代入崇國公府的舊人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