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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「什麼?!」呂祖遷聽罷,大為震悚,楊書記也頗覺匪夷所思,他此前覺得溫廷安這四個細路仔,太過於神經過-敏了,生發在正午的案子,不就是尋常的投河案麼,為何他們還要繼續深查下去?
楊佑道:「這會不會只是你們單方面的推斷,得要有真憑實據。」
溫廷安拿起了母子二人初驗、復驗的屍首驗狀,遞至豐、楊二人近前,解釋道:「我們先前反覆提到過,不論是賀先,還是郝家母子,其實都沒有沉珠江的內在動機,賀先與唐氏互相傾慕,賀先先前在供詞之中提過,他想等唐氏與郝容和離之後,就將母子倆接過去同住,據此一來,這兩位大人,自然更不可能拋下孩子,雙雙殉情,但在第二樁命案之中,賀先與唐氏便是帶著郝崢一起墜河。」
「你們可以看一看郝崢的屍檢驗狀,這孩子身上連一絲一毫的掙扎痕跡都沒有,唐氏也沒有,而仵作在剖驗死者的腹腸之時,發現他們的腸胃之中,皆有陷入半消化狀態的米糜,這意味著二人生前都食過了黃埔米。」
豐忠全算是聽明白了溫廷安所映射的意思,肅聲地問道:「照你的意思,母子二人的死,是與夕食庵的膳食密切相關?」
溫廷安道:「更準確而言,是與望鶴師傅,以及隱藏在她背後的那位庖廚有關。」
此語儼似一塊巨石,劈首砸在了岑寂凝滯的司房之中,一舉掀起了萬丈狂瀾。
不知為何,豐忠全的臉色凸顯出一絲詭譎的異樣,這一空當,溫廷安的視線正好捕捉到了豐忠全的容色,將他的百般不自然,一徑地納入眼底,她含著一味從容澹泊的笑,朝他步步緊逼道:「豐知府,望鶴師傅並沒有味覺,這一樁事,您應該早就知曉了罷,您是看她從小長到大的,對於這一點,您比我們任何人都明晰,為何您也選擇,知情不報?」
在豐忠全愕然的注視之下,溫廷安道:「早上我們所喝的早茶,各種膳食,其實並非出自望鶴師傅之手,而是另有其人,不過,您佯作不知情,害得我們查案,繞了這般大的彎子。」
豐忠全髭鬚顫顫,肺腑生出了一絲慍氣,語氣也有些發沉:「這些膳食究竟是不是望鶴的手藝,與你們追查案情,有什麼糾葛?」
「當然有緊密的糾葛,」溫廷安繼續道,「夕食庵的食具,乃屬天青陶瓷的質地,賀成與郝崢每月中旬皆要去夕食庵出貨,他們與望鶴師傅的交情並不算淺,但我們今夜詢問過瞭望鶴師傅,她居然對賀成、郝崢的死,一無所知,還說快到中旬,還能看到他們來夕食庵出貨。」
溫廷安掃視眾人道:「今日正午,與郝家母子一同墜河的人,便也是餵下母子二人食下摻雜過量罌-粟的米飯,這個兇犯的真正身份,假若我沒猜錯的話,她便是夕食庵真正掌廚的人,這麼多年以來,藏在望鶴師傅背後,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,也沒有實際的身份,甚至舍弟也不曾發覺過此人的存在——」
溫廷安望向冷汗潸潸的豐忠全:「豐知府,您要不要解釋一下,這個人,到底是誰?」
第158章
居然敢這樣質疑廣州知府, 大理寺是擺明想要與他們撕破臉啊!
這一回,楊佑感到愕然了,這一個從洛陽城來的大理寺少卿, 年紀輕輕, 果真是好大的膽子, 不知天高地厚,每一句推論,字字不離豐忠全,句句扣緊夕食庵, 每一段話俱是一針見血,絲毫不容人有絲毫轉圜的餘地,這教人委實膽寒不已。
「再者, 方才你們質疑罌粟只會製造幻覺, 並不會對人身造成傷害,而我們舉了唐氏與郝崢過量食下罌-粟的例子, 顯然並不能完全說服你們。」溫廷安適時指著周廉右手手背的咬傷,對豐忠全道:「豐知府, 您且看看周寺丞手背的傷勢,他潛入夕食庵後廚調查線索之事,發現小狸貓正在咬食花籽,見到了周寺丞, 它則咬傷了他。」
楊佑蹙了蹙眉心:「不過是被貓咬了罷事, 如此微小的一樁事情,有什麼好說的呢?說周寺丞是招惹了貓也不一定嗄。」
都說一個巴掌拍不響,在沒有主動招惹對方的前提之下, 對方怎的麼可能會攻襲擊自己呢?
孤掌難鳴的道理,深刻地鏨刻在大多數人的骨子裡。
周廉行上前, 主動解開了纏裹在掌心腹地的繃布絹帛,呂祖遷與楊淳二人在近旁見狀,有一些隱憂,但周廉露出了一個不打緊的容色,淡聲道:「劉大夫只說不用碰到寒水,現在只是讓傷口接觸在空氣之中,傷情也並不算過於嚴峻。」
言罄,他徐緩地拆解開了一圈一圈的纏紗,在燭火的洞照之下,豐忠全與楊佑少時便見到了周廉手掌處的傷口,頭一眼,整個人俱是震悚住了。
周廉掌腹處的咬傷傷勢,確乎能用一個『觸目驚心』來形容,掌心處的肉幾乎都被咬了開來,咬破了一大層皮,傷口近乎皮開肉綻,他們隱微能夠見到那一塊被咬裂下來的皮下方,森白色的掌骨以及縱橫捭闔的青筋,由此可見小狸貓在當時的咬勢之狂狷猙獰。
庶幾等同於一個失去理智的、釋放出原始獸性的牲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