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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面對倫理上困境與難題,溫廷安確乎是有些難以做出行動了。
與望鶴師傅的交情,與溫廷猷的情誼,是生長在她皮膚上的一層皮,一旦打破了這一層交情,崩壞了這一份親情,就儼若是從她身上撕下一層皮,撕開這層皮的時候,連帶著附黏在皮膚之下的血管,也會隨之被撕扯開來,傷勢堪比傷筋動骨。
晌久,溫廷安深深呼吸了一口涼氣,對周廉他們道:「我們這便去廣府公廨,尋豐知府和楊書記,將這兩份物證呈現給他們看。」
這廂,劉大夫指著包裹在綢布之中的花籽果實,肅聲道:「此一樣物什,能否借老夫好生鑽研一番?」
溫廷安微訝,眸底漾曳出一絲光亮,問道:「您可是想要研製出解毒之物麼?」
雖然在前世,以她對毒物的了解,若是要解毒的話,只能去特定的管制之地,通過一系列嚴峻的監管之法,來戒除身體對毒物的癮。
但她不曉得在大鄴,想要戒除毒物,除了通過人為的監管之法,能不能通過服下湯藥,來戒除毒物。
假令劉大夫能磨研出用以解毒的湯藥,那當是再好不過的了。
「罌-粟此一毒物,具有強烈的致幻之效,劉大夫務必要慎行,千萬不能深嗅。」溫廷安對此毒並不敢絲毫掉以輕心,悉心囑告道,「您在鑽研之時,務必以布條蒙住口鼻。」
劉大夫細細地謹然記下,也對靜候在身側的藥童,用藜杖拄了拄地,用端穆的語氣道:「聽著了沒有,還不快去取布條來?」
藥童回了回神魄,瞬即離那案台上的花枝遠遠的,避之若蛇蠍一般,且心有餘悸地問道:「大夫既然要研製解毒之藥,那麼這一座藥鋪明日來開張不?……」
「傻仔,當然是拒客了!你趕緊在鋪子門前貼一份告示,這兩日,讓前來的婦孺,移步至對街的草靈堂,草靈堂的鍾大夫也會看兒科。」
大理寺的官差臨走以前,劉大夫思及了什麼,對周廉道:「你這個傷口,情勢其實仍舊是有些嚴峻的,要每隔三日,來老夫此處換一回藥,攏共五次。切記,千萬不能沾寒水,這一條要切記,否則,教傷情進一步感染,情勢會益發棘手,到時候就難以根治了。」
周廉爽朗地應了聲,道:「謝老伯關心。」
劉大夫不放心,便對溫廷安道:「你們年輕人忙碌起來,總是不太愛惜自己的身體,甚至連自己的命也拴不住。少卿,你年紀很輕,但身上責任很大,擔子更不輕,你得看住他。」
溫廷安心中感到一份深刻的觸動,點了點首。
無瑕夜色兀自朝著深處走去,廣府的人普遍都早寢,劉家鋪子已經陷入了一片如火如荼地忙碌之中,這廂,溫廷安他們也絲毫沒有閒著,事不宜遲,他們兵分兩路,各自叩開了豐忠全與楊佑的府門。
豐知府與楊書記,夢至半酣,深更半夜,倏然被管事心急火燎地叫起來,說是大理寺讓他們去公廨一趟。
兩人都有些發懵,起床氣一霎地冒出來了,反應如出一轍,指著濃到發稠的夜色,憤慍地道:「這四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細路仔,曉得目下是什麼時辰了!這才三更夜!有任何公務,不能等到翌日點卯再談麼?!」
管事戰戰兢兢地道:「他們說是查找到了兩份物證,要尋大人去對證。」
「他們是活不到翌日點卯之時嗎?明日再對證!」
兩家的管事露出為難的神情,附耳低語了幾句,許是耳語之詞,戳中了知府與書記,他們觳觫一滯,忙吩咐各自的夫人點燈燃燭,忙不迭地穿上了官服,連櫛發灌面都沒來得及籌備,便是匆匆忙忙地趕去了廣府公廨。
第157章
管事對豐忠全和楊佑的原話是:「大理寺的少卿說, 他們一行人歷經連夜密查,搜查到了兩樣物證,第一樣物證, 能佐證阿繭與第一樁案子休戚相關, 至於第二樣物證, 則與夕食庵,它能佐證郝容生前所言為真,夕食庵的米確乎有大問題,必須抄封。」
前半截話, 或許還能教人心神淡定些,但後半截的話,儼似一盤兜頭的寒水, 徹底教兩人的惺忪睡意俱是澆醒了, 醒了個透徹。
夕食庵的米糧有問題?
這就多少有些聳人聽聞了!
夕食庵與廣府素來是情誼深惇的關係,雙方來往合作密切, 尤其是豐忠全,認為夕食庵美食文化濃厚, 堪稱是廣府的城市名片,是每一位南下的北人來嶺南之時,必然要拜謁的名景勝地。
豐忠全在白晝時分,還特地延請過這四位細路仔, 來夕食庵喝早茶, 哪承想,他們目下居然說夕食庵米糧有問題,這是何等得不識抬舉!
都說要飲水思源了, 這四個人倒好,食瞭望鶴精心為他們籌備的早茶, 不僅一點都不懂感恩戴德,竟是還反咬對方師傅一口!
再退一萬步講,常謂『伸手不打笑臉人』,請大理寺外派官差喝當地的早茶,是豐忠全自己出的主意,意在拉近大理寺與夕食庵的心理距離,加強雙方相互信任的關係,結果,他從來沒有料想到,溫廷安他們居然會從夕食庵的米糧之中調查出貓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