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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因為大理寺目下一直忙著縷清賀先、郝家母子沉珠江案子的疑緒,倒是先擱淺了郝容的案子,目下的光景之中,溫廷安在腦海之中復盤,這兩樁案子之間,會不會有緊密的關聯?
第二樁案子的真兇,會不會與第一樁案子有千絲萬縷的糾葛?郝容之死,與第二樁案子的真兇有關聯嗎?
還有,阿繭到底隱瞞了大理寺多少事?
在第一樁案子當中,他在口頭上,聲稱什麼都沒撈到,但為何要私自揀走郝容的這隻酒瓢?
有什麼深刻的用意麼?
還是說,這一隻酒瓢意味著物證,所以他必須私自藏起來?
阿繭與真兇之間,又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?
聽企堂尼和溫廷猷說,這個少年,常去夕食庵喝早茶,是夕食庵的常客,貌似與望鶴師傅交情不淺。
提及夕食庵,不知為何,溫廷安竟是想起了它所出品的黃埔米。
豐忠全提過周家磅,在府衙銅匭前投遞過一份千字愆書,說黃埔米有問題,據說是被下過蠱毒,能惑人心神。
說來也巧,在唐氏與郝崢的復驗驗狀之中,仵作便是勘驗出,二人的腹腸內,存在黃埔米的米糜。
母子遇到偽裝成賀先的兇犯,毫不掙扎,縱然是沉珠江而去,身上也沒有搏鬥的痕跡,這等異樣,會不會與他們所食過的黃埔米有所關聯嗎?
以及,夕食庵真的給黃埔米投下了蠱毒麼?
大量的疑緒,儼若纏絲一般,在溫廷安的腦海之中細細翻攪於一處,她先率著周廉他們趕去菩提庵,勢必弄清楚,這畫中的酒瓢,到底是不是郝容本人的。
若是能取證,案情很可能會迎來一絲轉機。
臨走前,溫廷安捧著這一幅《狸貓戲酒瓢圖》,對溫廷猷道:「四弟,這幅畫先借我一用,長兄要跟大理寺辦一趟外差,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,多謝你提供線索,也代我們感謝望鶴師傅。」
聽到能提供線索,溫廷猷雖然還弄不清楚自己具體幫上了什麼忙,但聽聞這幅畫對破案有所裨益,他委實替為溫廷安感到高興:「長兄儘管拿去用好了!」
夜色無瑕,月明星稀,烏鵲南飛,四人離開廣州府衙,徑直趕往菩提庵,府外人籟無聲,穹頂之上一掬晦暝而幽黯的光,穿過銅匭的罅隙處,影影綽綽地罩覆於一道修長的人影上。
溫廷安行路之時,驀覺被一道陰鬱而詭譎的視線,在背後無聲地注視,不知為何,她竟是感受到一陣戰慄,這道視線的主人,儼似一頭蟄伏於暗處的鷹隼,這眼神里有沉鷙的內容,似乎是一種凜惕,不,更精確而言,更像是錨定獵物一般的殺意,正在盯緊她,隨時準備撲前吞噬。
溫廷安眉心微鎖,下意識撫緊藏於袖內的軟劍,頓步,旋身望去。
寂夜之中,蒔植於街衢夾側的木棉,樹影婆娑,身後只有吆喝喊賣的販夫走卒,皎月湛亮,在一片清輝之中,她什麼都沒看到,那一道古怪的視線,隨著結在空氣之中的裊裊水汽,而兀自蒸騰了去。
其餘三人發現溫廷安驟然歇步,以為是發現了什麼,陸續回首矚望,倒是沒見什麼,楊淳問:「少卿怎的停下了?」
溫廷安在想,這會不會是自己的錯覺,可是方才那一道視線,予以她的感受,委實是太過鮮明徹骨,她絕對不可能會感受錯。
『確乎有人在跟蹤他們。』
但她不欲讓周廉、呂祖遷和周廉引起恐慌的思緒,這並不利於勘案。
於是乎,溫廷安徐緩撫平心緒,對他們搖了搖首,莞爾道:「沒事,繼續走。」
溫廷猷拾掇好漆木食盒,甫一行出廣州府衙,迎著浩渺如罄的月色,便是見著了銅匭之下靜立的人影,他很驚訝,似乎全然沒料到這般場面:「您怎麼來了?」
這廂,溫廷安一行四人趕至菩提庵。
這是溫廷安頭一回去菩提庵,比起夕食庵的古雅肅謹,妙尼的美、素筵的雅,諸般都是含蓄的,菩提庵就像生野了許多,胭脂氣與酒氣俱是很濃。尋覓到庵主的時候,問她是否識得畫中酒瓢,溫廷安的視線不知該往何處放,因為庵主的衣裝過於坦露,她有些無法裝作若無其事。
「檀越是在說這隻酒瓢嗎,」庵主眉眼俱是風情韻致,仔細掃視一眼,話鋒一轉,「只消檀越陪貧尼喝下一尊果脯酒,貧尼便將實話細細言說,如何?」
說著,庵主且拂袖伸出一截白皙皓腕,以輕攏慢捻之勢,徐緩地勾勒上溫廷安的胳膊。
但被溫廷安不動聲色捏住骨腕。
擱放於前世,這分明就是變相騙酒的意思了,是一種宰客的推銷手段,溫廷安又怎會不知內情?
她唇角寥然地牽起一絲淡笑,說:「庵主既是不欲在庵內敘話,那恕我們只能延請你去廣州府衙走一趟了。」
言訖,吩咐呂祖遷與楊淳上前押人。
庵主是個吃軟不吃硬的,見著此狀,難掩惶色,忙不迭告饒,顫聲稱道:「貧尼方才所言,只是玩笑孟浪之詞,當下官爺但凡所問,貧尼必定會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。」
周廉對呂祖遷和楊淳使了一個眼色,二人適才停頓住押人的動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