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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在大鄴,剛出生的孩子,一般都喝母乳或是米湯,這米湯錢,也是前世通俗而言的奶粉錢了,原來竺少卿是四個孩子的父親了,擔子變重了,自然要更加奮力的辦差。
錄事怕溫廷安不曉得購宅內情,便解釋說:「是這樣,竺少卿一家此前一直跟他的岳父母同住,但竺夫人一直希望能搬出來住,應該是念叨不少回了,竺少卿是個妻奴,這半年以來,都在看洛陽城的宅子,好不容易看中了一套,但本金還差了些,如果能這一樁案子辦下來的話,本金和米湯錢自然也充裕了起來。」
溫廷安納罕:「竺少卿曉得你喚他妻奴麼?」
錄事呵呵一笑:「竺少卿是個非常好說話的人,下官在公廨辦差以來,從未見過他發火,喚他妻奴他很樂意,喚他女兒奴,他大抵會更開懷。」
錄事躑躅了一會兒,道:「竺少卿的千金,應當只比少卿小個三兩歲左右。」
溫廷安恍然大悟,竺少卿的年紀應是在四十歲在五十歲之年。
成為少卿的人,恐怕一般都在這個歲數了。
阮淵陵容色微凝,錄事識了眼色,登時謝罪告退了。
認完了一群人,阮淵陵帶溫廷安到了隔壁的公廨,「此處是你往後開始處理公務的地方,不過現在,你得跟我進宮一趟。」
「進宮?」溫廷安整個都怔住了,「見誰?」
「你忘了此前應承過太子什麼事?」阮淵陵眸色黯然,「現在是你報答太子的時刻了。」
第136章
溫廷安心跳怦然直墜, 該來的總是會來,她已經預料到這一時刻的到來,但她心內總希望能拖延一些是一些, 儼似一個闔眼假寐的人, 但此時此刻, 她必須學會清醒了,面對即將生發的事實。
「溫少卿,時抵驚蟄,剛落過了一場細雨, 宮道路滑,請仔細腳下。」護送溫廷舜入宮,阮淵陵便兀自離了去, 說一個時辰後來接她。
帶路的人換成了魚公公, 溫廷安知曉,此則東宮的內侍, 縱任兩人此前已然打過了不少照面,但她該有的禮數也一絲不少。
魚公公笑道:「少卿爺何必拘禮, 入了東宮,往後便是奴才的主子,該是奴婢拜您才是,您不必見外。」
這一番話意味深長, 端的是一語雙關, 一方面強調了她是趙珩之麾下的人,敲打她要忠心耿耿,另一方面隱喻她未來的太子妃身份, 教她須有個心理準備。
溫廷安面容無瀾,並未接話, 魚公公也絲毫不以為意,一路通暢無阻,一刻鐘後,她便是見著了雄偉磅礴的東宮大殿,萬盞溫熙的燭火照透過鱗次櫛比的鳥獸紋漏窗,隱隱約約襯出里頭雕樑畫棟的景致。
宮門千重,瑤台瓊宇,壯麗描金的龍柱之間,懸垂數層繡紋繁麗的雲紋廣帷,溫廷安原以為,會有一眾捧燈的宮娥侍候雙側,但目之所及之處,僅餘殿上深曠空闊的玄石玉磚,空氣晦澀而濃重,襯出上位者常年獨居的寂寥。
魚公公前去通稟,少時延請她進去,外殿處漸聞些微敘話聲,想來有諸多官員在議事,溫廷安靜掃一眼他們身上官服,三法司、蘭台俱在,顯然能入東宮議事的人,都是心腹了,趙珩之居然不避著她。
視線徐緩穿過大殿中心,未見其人,倒先聞其聲,是趙珩之的嗓音,儼似松泉濺玉盞,飛雪震冰弦:「本宮還有另一要事,諸卿便先到此罷。」
溫廷安在外殿恭立,眾官見她後,悉身以禮見待,不過,他們面容普遍凝滯而嚴峻,一種肅殺枯索的氛圍縈繞其間。
其中看到了幾位數位,諸如龐瓏,諸如黃歸衷,他們本在低聲敘話,但見著她來,眼神溫暖,對她持笑說:「是第一次來東宮議事交差的罷,不必驚慌,太子雖然看著肅穆,卻是很好說話的人,這也是你的殊榮,年紀輕輕,就能來東宮,像我們這樣的年紀,怕是還在熬資歷。」
溫廷安並不多話,但禮數俱全,內侍已在傳喚她,她遂是徐緩穿過外殿,漸聞一陣清郁的龍涎香,視線撥開裊裊雲霧,終是看清坐在上首座的男子。
趙珩之一身玄青縐紗曲領冕服,內襯是檀紅長紗元服,身量修直峻長,燭火寧謐掩照他的身影,一道偉岸的影子覆落下來。
他闔上了一本奏摺,放在近旁堆積如山的公牘上,見著她,他沒有客套,只說了兩樁事體。
「我殺了恩祐帝,三日後會登基。」
「處置崇國公府的奏摺,目下給你看看。」
沒有任何鋪墊,單刀直入,溫廷安正佇立在下首座,上首處兩番話不疾不徐,但儼似驟雨自上而下劈首砸來,悉身皆是滲透出一種昭彰的寒意。
神經仿佛繃緊成了一根極致的細弦,似乎只消有外力扯一下,神經就會崩裂如碎珠。
她不知趙珩之為直截了當同她說起這些事,衝擊委實太大,她怔愣在原地,晌久在遲緩地反應過來。
溫廷安回溯起方才進入內殿時,百官凝滯晦澀的面容,想來便是因為恩祐帝崩殂一事,趙珩之絕對沒有對他們坦誠帝王是他所弒,但卻對她進行一覽無餘的坦白,這是為何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