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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評事是從八品的官,與之平起平坐的,還有司直與錄事。溫廷安明晰地記得,自己第一回 進入大理寺時,偽飾的身份,便是錄事的官軼。
溫廷安是從基層文員起家的,逐是一認喚了所有評事、錄事、司直的名字,俱是銘記在心,眾人一時都有些受寵若驚,本以為是個趾高氣揚的關係戶,沒想到這般平易近人,與他們預想的不太一樣,當然,這些人也有劃分派系:一派是牴觸她、看輕她的;一派是看戲的;一派是一心一意只干好自己事的,至於上峰是誰,便不太重要。
「目下挑個襯眼的錄事隨身罷,」阮淵陵道,「這人會是你今後的左右手,畢竟掌管著寺內大多數案牘的刑判推鞫,你的工作量根本不會輕,一個人的力量,終究有限,需要有人替你分擔冗雜卒務。」
溫廷安的目色在一眾官弁之中巡睃,眾人眼巴巴地看著她,能受青睞的話,那便意味著機會與時運。
適時,有個錄事模樣的青年人,搬著比山要高的案牒,顫顫巍巍要放在供案上,結果不知怎的被絆了一下,好些案牘倒塌了下去,這成了連鎖反應,一邊塌了,連著其他人堆放好的案牒,也兵敗如山倒,一時間,司庫遍地狼藉,雞飛狗跳。
留著羊角須的中年評事見狀,低聲斥了他好幾句:「都進來兩年了,怎的做事還冒冒失失的!」本想踹青年人一腳的,但礙於寺卿、少卿兩位大人皆在,評事不好發作。
青年人歉疚稱是,忙拾掇散落在地上的案牘。
溫廷安行過去,將散飛在地面上的狀紙拾起來,頭一眼,發現這些案牘竟是整理得非常齊整,她看了那個青年人一眼,年紀約莫比她長了四五歲,她記得這人叫朱巒。
屬於老實做事、脾性憨厚的一類人。
她行至朱巒近前:「整理好這些案牘,以後在我身邊幹事罷。」
一語掀起千層浪,眾人熱辣的目光集中在朱巒身上,這個愣頭青冒冒失失的,居然是是氣運之子,被新上任的少卿揀走了。
接下來,去了詔獄,認識了兩位獄丞,「詔獄分貴賤男女,罪犯的食膳、醫理、用刑,隸屬於他們管轄。」
再接著,阮淵陵待她認識了主簿,偏巧,新來了兩位主簿,是她所認識的人。
呂祖遷與楊淳。
楊淳看到她,由衷地高興,至於呂祖遷,他的容色就很顯複雜了。本是同一起跑線上的人,讀著同樣的書,但因考取的功名不一樣,所獲得官位也會不一樣,他得了主簿,這是從七品官,但跟溫廷安兩相對比,這根本就不夠看了,溫廷安是堂堂的狀元郎,從三品官,橫跨了整整四品,讓兩人的身份與地位,在此一刻有了霄壤之別。
擱在以往,呂祖遷估計會妒忌不已,但他跟溫廷安曾在九齋之□□渡過一段不淺的時光,其為人處世、修養品德、對大鄴律法的熟知與了解,都遠勝於他。
溫廷安能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,端的是名正言順的。
呂祖遷心服口服,無可指摘,只不過思及與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同窗,已經坐上了高位,而自己還只是一介籍籍無名的主簿,心中多多少少都有明顯的落差。
溫廷安今後勘案查宗,主簿也是要攜同隨行,掌飭『省署鈔目、句檢稽失』之職。
同二人行禮謁別,輪到認識寺正,溫廷安意外見到了老熟人,喚了聲:「周寺正。」
擱在往常,周廉早外派出去了,但今次恭謹地候在公廨門口,朝溫廷安見禮。
周廉道:「士別數日,便當刮目相待,下官見過溫少卿。」
這廝行事還挺一板一眼的,少了疇昔會有的相近。
阮淵陵道:「辦完這宗案子,尋個機會抬抬台階罷。」
周廉一怔,即刻屈身言謝。
謁別寺正,再是輪到了寺丞,很巧地是,這位寺丞曾是與溫廷安結下過梁子的袁宣。
習慣給下屬施壓、扔一堆公務下去、提前下值、出事了就踢皮球尋替罪羊的那類領導。
溫廷安是領教過不少的,上一回他勒令她去泡茶,結果給踢到太子這一塊鐵板了,雖未貶謫,但也淪為了全大理寺的笑柄。
易言之,袁宣隸屬於那種欺軟怕硬的人,疇昔他對溫廷安下頷仰得有多高,現今那腰就有多彎。
溫廷安粗略瀏覽了一番袁宣的政績,好在他也是多少是干實事的,這個寺丞之位,也不是完全白坐上去的。
最後認識與她同一官秩的右寺少卿,去了此人所在的公廨,空空如也,只有一位貼身的錄事正在寫呈文,見到兩位大人物,忙起身作揖,解釋說,竺少卿正在兗州跑一樁棘手的無頭屍案子,當下不在廨內。
溫廷安有些遺憾,只能等此人從兗州回來,再補上一句交道了。
阮淵陵聞罷,笑道:「竺少卿最近頻繁出差,以前都沒見他這樣過。」
錄事笑道:「寺卿大人容稟,竺少卿家的夫人,最近又有了弄瓦之喜,現在要養五口人,竺少卿說趁著身子還硬朗的年紀,可得給小少爺多掙些米湯錢,順便將平康坊的宅子給買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