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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又是這一套說辭。
又是這一套說辭。
也完全是這一套說辭。
溫廷安徐緩地闔攏話本子,問:「以前去族學讀書前,母親跟我提過,您和父親是在書院之中結緣的,你是喜歡父親,才選擇跟他成親的麼?」
這一問,委實問得呂氏有些發怔,沒想到溫廷安居然還記得這種陳年舊事。
她思忖了良久,低低嘆了一口氣,道,「其實,娘當年去書院最大的目的,便是為了看你的父親,念書倒是在其次。呂家和溫家是世交之家,因於此,我和你父親訂的是娃娃親,這一門親事,是打娘胎里便是定下來的,我和你父親是盲婚啞嫁,你外祖父和溫老太爺約定好了,待你父親高中後,他便是娶我過門。」
「你女扮男裝去書院的時候,記得父親生什麼面目嗎?」頓了頓,又問道,「他知道您來書院看他嗎?」
呂氏輕輕握了握溫廷安的手,「你父親自然一無所知,畢竟這件事是我瞞著他做的,我女扮男裝隱藏了身份,用了個男兒的名字,我到現在還記著,名曰溫衡。」
「那個時候看過畫師遞呈來的畫像,真的不大好看,我有些灰心,想要拒掉這門親事,你外祖父便勸諫我說,至少要見過本人再做成算,否則,這門親事說退就退,拂了老友顏面,也讓崇國公府太沒面子了,我也就答應下來。後來去了白鹿洞書院,費了幾番周折,打探許久,才真正看到了你父親……」
呂氏笑著搖搖頭,「你父親長得比畫像里還要文氣多了,相容也很出色,據聞他那個時候是個窮舉人,沒給畫師好處,那畫師是個勢利眼兒,也自然將他畫丑了。」
溫廷安聽罷,驀覺忍俊不禁,「您就是從那個時候,開始喜歡父親的麼?」
大概沒有哪個女子,不願承認自己喜歡丈夫只是因為他的皮相,那不襯得自己膚淺了嗎?
呂氏漸然露出一抹窘靦的表情,道,「您父親生得好看,只是在其次,更重要地是,他有一顆良善謙遜的心,這才是最重要的。那個時候在書院之中,他經常在課下敦促我的功課,但凡我有困惑,他隨時都會跟我答疑解惑,耐心極了,書院裡有諸多簪纓子弟,普遍清高也自我,但你的父親極為不同,他從不以科舉論英雄,說人無高低貴賤,每個人都能走出自己的路。」
呂氏道,「你父親文章寫得非常好,又是這般謙恭入世,還與我有諸多相似的喜好,都喜歡讀詩撫琴,我有憂慮,他必悉心傾聽並解憂,我當時心裡就認定了,這一生,就非他不嫁了。」
溫廷安聽得有些動容,「一直以男兒的身份自居的話,父親有沒有發現過端倪呢?」
呂氏聽罷,極淡地笑了笑,輕輕捏住溫廷安的鼻子,眼神忽然變得很幽遠,「有啊,有那樣的一段時間裡,他一直在避我,跟我敘話時,也不敢再拿正眼看我,詩社不同我去,也不願跟我同食,我感到匪夷所思,覺得他應當是生發了什麼事,或是我做錯了什麼,讓他這樣避我唯恐不及,我決意問清楚。」
「問清楚了嗎?」溫廷安狹了狹眸。
呂氏忍俊不禁道,「自當是問清楚的,一次下學後我老早就去逮著他,問他為何避著我。你父親素來是坦蕩雅煉的一個人,生平頭一回變得如此口拙,甚或是笨嘴拙舌,他說,他對我存了非分之想,懷疑自己有斷袖之癖,但又怕我覺察到了,會因此疏離他,事已至此,只為了不傷害到我,他決定主動避嫌。」
這番話聽得溫廷安有些啼笑皆非,沒想到父母這一輩的故事,比預想之中遠要曲折與精彩,我聽了以後,決定跟他坦白,我永遠都忘不掉,你父親聽到真相以後那一瞬間的表情。」真是教她永生都難忘。
溫廷安心中有些觸動,「可是,為何我目下沒再看到您和父親共寢過呢?」
這些年,溫善晉都一直是待在藥坊之中,沒再去呂氏所在的院子裡宿夜。
呂氏也鮮少與溫善晉有親昵之舉,比起呂氏口中所述之事,溫廷安覺得二人現在,是真正意義上的相敬如賓,缺少少年時代的花火。
被溫廷安這般一問,呂氏用絹扇掩了掩下半張臉,只露出一雙挹露的胭脂眸,她攏回了被無限放遠的眸心,從似水流年的追憶里掙脫出來,空閒的一隻手握緊溫廷安,「沒人能真正熬得過七年之癢,這七年便是一個分水嶺,歲月會稀釋掉過往的情感,餘下的路,只能靠親情一起來走。」
溫廷安瞠了瞠眸,只聽呂氏繼續道,「你所看到的話本子,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故事,太多了,代表著世間男女對愛情的憧憬,但很多筆者,只是寫到男女從相知到成婚,成,如何維持一個家,不同的生活習性、飲食習慣該如何磨合,帳本該怎麼管,如何教子,婆媳如何相處,諸多的瑣碎卒務要操心,但這些,筆者鮮少詳寫,恐怕寫話本子的文人騷客也沒真正經歷過,只是把他們的遐想寫了出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