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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果真,趙珩之是來要溫廷舜手中的玄甲衛兵權。
溫廷舜提出一個條件,讓趙珩之別對溫家下手,以及,別碰溫廷安。
從來還沒有人,膽敢直接與太子討價還價,趙珩之從來便是凌駕於眾人之上,從來只有他對旁人發號施令的份兒,還沒不到一個前朝皇室的遺孤來對他指手畫腳。
故此,這件事最終沒談攏,不過,太子並未因此尋溫廷舜的麻煩,溫廷舜臉上的傷,是他故意添上去的。
為了接近溫廷安,他並不介意把自己屈居於弱勢的地位,扮一扮可憐,她素來吃軟不吃硬,他強來她不喜歡,那麼,他服軟一下又何妨。
這一招屢試不爽,她果真咬鉤了。
雖然傷是假的,即將成為太子妃的宋氏,成婚三個月前自縊而亡,這一樁事體卻是真實存在的,這成為了太子身上的一處疑點,因為茲事太過隱秘,溫廷舜密查了許久,才調查出蛛絲馬跡。
他之所以選擇告知溫廷安,是想在她心中播下了一處懷疑的種子,讓她警惕太子,自然,他這麼做,也承認有自己的一份私心。
思緒漸然匯攏,比及那一身毓秀的人影,消逝在大相國寺的轉經輪之後,溫廷舜眸底風瀾漸熄,偎藏在懷中的人兒,正放輕著聲音問:「太子走了沒?」
溫廷舜望向人潮之中空無一人的驕輦,煞有介事搖搖頭,淡聲道:「還沒走。」
溫廷安倒吸了一口涼氣,嘟囔一聲:「太子在做什麼?」
溫廷安的視線在幨簾外巡睃一遭,落在了溫青松身上,面不改色地扯謊,「在同祖父敘話,應當是要尋你。」
言下之意,是讓她藏得嚴實一些。
溫廷安信以為真,也沒有從溫廷舜懷裡離開。
少年的懷抱溫然而熨帖,似乎天然有安撫人心的作用,溫廷安待在他這裡,不知為何覺得安下心來,她不太想見到趙珩之,尤其是溫廷舜說過他曾經有過一個準太子妃後,她就更不想同他多有私下接觸了。
靜謐的時刻之中,嗅著近在鼻前的桐花香氣,溫廷安沒來由追溯起那混亂又潮濕的晚色,那落在皮膚上的親吻,灼燙又專情,吸引她跌入月光的深處,吸引她沉陷在一片漣漪之中,不知為何會想起這些,溫廷安覺得自己在這樣的場景里回憶舊事很危險,欲控制住不去多想,但效果往往適得其反,愈是抵制,夜晚所帶來的感官記憶,便是愈發強烈而明晰。
她明明下定過決心,他對她做出這種事,她絕對不會再睬他,亦是不欲同他多有接觸。
但總因為現實里的情狀,一次又一次地破例。
過了許久,才聽到上方傳了一聲低啞:「他走了。」
溫廷安一直在憋著一口氣,聽得此話,如蒙大赦一般,忙從少年的氅衣里掙脫出來,忙不迭從馬車上躍縱下去,桐花香氣被燃香的氣息取而代之,溫廷猷和溫廷涼執著一撮燃燒著的香,見著溫廷安的儀容,有些匪夷所思,溫廷猷一行遞給她一撮燃香,一行納罕道:「長兄,你的臉怎麼這樣紅?」
溫廷安怔了一下,覺察溫廷舜就跟在身後,只得佯作若無其事,以手作扇,慢條斯理地扇風,道:「無礙,只是天時有些熱,我今兒又穿得有些厚罷了。」
溫廷舜看著她取了香,便匆匆隨眾人去寺內祭拜,一副避他唯恐不及的模樣,他垂下眸睫,神色模糊在了晴午的暖光之中。
——長兄,為何不能正視自己的心?
——要是,他能再強大一些就好了,把她護在懷裡,饒是太子也奪不走,任何人也奪不走。
——自那夜邇後,他竟是對她生出諸多不該有的妄念,這種妄念類似於某一種引信,在他的心間上野蠻生長,愈是要克制住,卻是發覺這種妄念,在冥冥之中生長成了貪痴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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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頭打飛腳似的過去,很快到了放榜的日子。
天剛蒙蒙亮,溫廷安本想睡個回籠覺,但哪怕閉著眼,都能聽到院外喧囂與雜沓的聲響,各房都差下人去看榜去了,呂氏也不例外,她培養了這麼年,望女成龍,十年寒窗苦讀,成敗皆在此一舉。
濯繡院之中,各女眷俱是聚在一處,嚴陣以待,比考生本人還要焦灼。
溫青松並各房的叔伯長輩,都已經在正堂里候著了,只等那唱報官來唱念。
二房的管事兒最先回來,說溫三少爺考了第八十七名,這是情理之中,中規中矩,隸屬於正常發揮。
但還是很給溫家長臉的,溫青松臉上有光,二房的夫人大喜,賞了管事幾兩碎銀。
目下,就剩下長房裡的大少爺與二少爺名次未曉,眾人皆在翹首以待。
溫廷安很在意溫廷舜的名次,她知曉他一定會考得很好,但就怕太子會給他穿小鞋。
少時,她聽到一陣馬蹄聲碎,有位報錄官騎著紅鬃烈馬入府而來,身披彩綢,呈上金粉帖子,唱念了一個賀詞,說是賀喜溫廷舜考中了第二。
——這可不是一甲的榜眼麼?
整座崇國公府,剎那間上下俱是轟動一片,溫青松紅光滿面,溫廷舜被請出去,接過了那份名帖,且被眾人簇擁著,那位唱念官也喜滋滋地留下用午膳,府內氛圍極好,庶幾如沸反盈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