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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「看長兄在升舍試里的表現就知道了,長兄是一匹黑馬,頗有潛質,我很看好長兄,當然,給長兄下這般多的注,萬一長兄真的中了,那我就能蹭一蹭長兄的氣運,待明歲春闈指不定也能高中呢。」
溫廷猷是學畫學的,所考察的東西,就是工筆畫與寫意畫,與溫廷安所考察的律學,可謂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,也不知能蹭上什麼氣運。
溫廷安一時有些啼笑皆非,打算讓溫廷猷把那些賭注退回去,沒必要折騰這些錢,正要說話,倏見外頭傳了一聲恭謹的:「二少爺。」
是溫廷舜來了。
溫廷安觳觫一滯,掌心裡那啃了一小半的青梅,不甚墜落在了榻子之間。
他這是來做什麼?
溫廷猷與溫廷涼齊齊起身,朝溫廷舜恭敬地行下一禮,溫廷猷道:「二兄,你怎的來了?」
溫廷舜看向溫廷安一眼,但她僅是垂下眸,淡淡看著銀盆里的青梅果,並不望他,仿佛沒覺察到他的來意。
溫廷舜深深望她一眼,復又不著痕跡收回視線,淡聲道:「祖父讓我們去大相國寺祈福。」
寺廟祈福,這也是大鄴士族的一項傳統習俗,考後必是要去焚香祈福,祈求神明庇護,除了大相國寺,狀元門和經魁院也是簪纓子弟與門閭士子僅存的去處,焚香、吃齋、洗沐,凡此種種,不勝枚舉。
溫廷涼點點頭,忙招呼上溫廷安一起,這下子,溫廷安也避不開溫廷舜了,這祈福是溫家必須要進行的歲例,饒是稱病,也避不過去。
溫廷涼與溫廷猷沒發覺兩人之間的端倪,長兄與二兄平素交集本就不深,也時常答不上幾句話,他們二人相對無言的場面,本也很尋常。
一路上,溫廷舜與溫廷安二人對坐在馬車上,皆是淡視窗外的景致,一路無話,倒只有溫廷涼一人在喋喋說著,溫廷猷時不時應和幾句,時日一久,二人也忍不住發現了幾些端倪,今日長兄與二兄之間的相處,似乎有些詭異?縱然再不熟,兄弟感情再不睦,也不至於一句話,都不講上一句罷?
溫廷安女扮男裝的事情,只有長房、九齋、阮淵陵和太子知曉,知道實情的人還非常少。
溫廷涼偷偷問溫廷安:「長兄,你和二兄是不是鬧什麼別扭了?」
溫廷猷附聲問溫廷舜:「二兄,長兄是不是覺得考得沒你好,就跟你鬧脾氣了?」
溫廷安蹙眉:「自然沒有!」
溫廷舜展眉:「自然沒有。」
不知是不是出於某種巧合,兩人竟是異口同聲地說道。
說完之後,馬車內一霎地沉寂,溫廷涼與溫廷猷面面相覷,一陣默契的無言,誰也沒有多說話。
氣氛委實微妙極了。
溫廷安有些發怔,剔了對方一眼,溫廷舜淡然地回望她。
少年的視線有些燙意,似乎隨時能燒灼她,溫廷安不爭氣地撇開了視線,馬車一路踏著轔轔之聲,俄延少頃,便是到了大相國寺,眼看要揭開車簾,卻不想,她迎著春日的熹光,竟是看到了禁軍的車駕,隔著一叢禁兵,她看到了一座裝潢精飾的驕輦,裡邊坐著的人,不是太子趙珩之,還能有誰?
溫廷涼與溫廷猷對皇室頗有崇仰之意,驚嘆不已,溫廷涼道:「太子怎會出現在此?」
溫廷猷接話道:「與平民百姓一起燒香,太子殿下還真是親民。」
溫廷安心跳怦然,心沉了下去,她不知曉的趙珩之來此處的用意,她有些畏怕,不太想在這裡見到他。
似是往往她越不想發生什麼,現實就往往就越會發生什麼。
這不,似是覺察到了她的視線,趙珩之的視線,隔著描金幨帷,遙遙望了過來。
今日氣溫較低,各房婆子與嬤嬤,都給少爺捎來了新進的繭綢大氅,比及溫廷安要被太子發現的時候,翛忽之間,她睫前一黑,溫廷舜先一步撐開雙臂,將她一舉攬入寬大的毛氅之中。
她的整個人,連那空氣之中浮動的碎光,都被少年擁藏在懷。
第123章
燕落平沙, 煙籠寺宇,古廟鳴笳聲斷,青山隱隱, 碧葉扶疏, 天際暝鴉零亂。
馬車內將大相國寺內一切喧囂與躁動, 皆一徑地關在外處,溫廷安心跳懸停片晌,整個人被溫廷舜護攏在懷,臂肘抵在他寬實的前襟上, 她眼前一片昏晦,鼻腔間俱是他身上的桐花香氣,耳根剎那蘸染上一抹臊燙, 這般的姿勢, 委實太過親近了。她之前明明撂下過狠話,說要讓人保持距離的, 她本欲掙脫,卻聽腦海上傳來一陣低啞的嗓音:「別動, 太子還沒走。」
溫廷安聽罷,瞬即就不動彈了,斂聲屏息,只求太子能快點離開。
趙珩之往馬車裡掠來一眼, 見並無自己要尋的人, 峻挺的面容之上,並未露出一絲多餘的思緒,只吩咐親信帶其入寺中。
僅不過, 入寺的剎那,他復側身回眸一撇, 正好撞上半遮幨簾內的少年目色。
溫廷舜不避不讓,與之回望,少年與男人隔空相視,兩端掀起了燎火,比寺內香客祭供的香火還要旺盛。
前三日,第一場武試結束,溫廷舜剛從貢院行出,便看到數位內臣打扮的親信守在楹柱之下,不用細忖也能明白,他們是誰的人,溫廷舜心中一清二楚,親信將他帶入一處涼陰亭下,趙珩之在此處靜候,溫廷舜自然知曉太子在打著什麼注意,是要對他軟硬兼施,控制住他,太子是有些忌憚大晉的玄甲衛的,因為玄甲衛是大晉最強悍的兵力,假令能為太子所用,在抵禦外敵上,必是能如虎添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