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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溫廷舜素來行事審慎細謹,怎的會這般莽撞,饒是知曉他輕功極好,那也是冒著生命危險行事。
溫廷安道,「太子將你從牢里放出來,好不容易給你了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,你就這麼蹉跎掉了!」
「你的關注點怎麼在這裡?」溫廷舜望定她,薄唇浮顯起一抹哂然的笑意,「趙珩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,品德如何,過去做了多少手段,你沒了解清楚,就憑身相許,我不同意你這樣草率。」
溫廷安被氣笑了,扶額道,「太子為人如何,做過什麼腌臢的事,使過什麼手段,我雖不清楚,但能接受,也習以為常,畢竟哪個帝王家在稱帝前,沒為了奪權而手沾過血?」她看著他,一字一頓,「溫廷舜,你不也一樣嗎?」
溫廷舜凝視她,忽略她方才那一番話,嗓音蘸染了幾分寒色,「你接受趙珩之的示好,是因為他能讓你平步青雲,光復溫家門楣,是麼?」
——趙珩之所給你的,只有榮華富貴,都是你想要的?
「我不解釋,你也能看得很明白,又何必明知故問?」溫廷舜掃了一眼安置在東隅處的箭漏,察覺時間不多了,不到半刻鐘,趙珩之就要來接她了,宮裡的公公,以及春闈的監官都在附近,甚或是趙珩之的眼線就在不遠處,若是叫這些蟄伏於暗處的人,發現了端倪,就有些不太妙了。
溫廷安想起自己來尋他的真正目的,遂是急切地問道:「你武科考得如何?」
這個話題起得有些突兀,這回輪到溫廷舜被氣笑了,他伸出手雙手攏緊著她的肩膊,那清郁的桐花香氣逼迫前來,如枝蔓纏繞,緊緊交纏住溫廷安,吐息微熱,嗓音低啞至極,「在此之前,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。」
溫廷安一時不知當說什麼好,狹著眸道,「你這是跟我槓上了嗎?這樣的話,你同小孩有什麼兩樣?」
其實,見他這樣的態度,溫廷安心底也逐漸有了底,她覺得憑藉溫廷舜的實力,登科二甲是全無問題,畢竟,他的底子這麼好。但她就怕溫廷舜鋒芒畢露,開罪了太子,太子是這一屆春闈的主考官,選賢任能這件事,到底是他拿主意,她不願溫廷舜去涉險。
慧極必傷,說的也是這個道理。
孰料,溫廷安方才所述的那一席話,不知是哪個詞句,觸碰到了溫廷舜敏-感的神經,他沉下了目色,思緒浸裹在晦暗不明的陰影當中,他高大的身影嚴嚴實實地籠罩住了她,兩人的距離極大地縮減,溫廷安驟然覺知到了一份鋪天蓋地的壓迫感,她想要後撤,但被他寬熱堅實的手摁住了細瘦的腰肢。
她被抵在號房內薄涼的牆面上,裡頭的那盞酥油燈,火光不知不覺燃燒到了根柢處,簌地一聲,寂滅了下去,她看不清他的臉,只聽感受到他的吐息正在逼近,整個人的氣質,也變得極有侵略與壓迫感,在這一瞬間,她停止動彈。
少年沸熱的唇,懸停在她的耳根處,輕喃了一聲她的名字,是動了情的聲線,是獵物鎖定目標後不顧一切想要據為己有的口吻,是一份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慵然慾念。
黃昏的青泥地面上,流淌著浮碎的夕光,二人身影嵌到了沉寂的門底下,儼似一軸設色陳舊的薄絹古畫。
眼前的少年儼似一頭孤狼,她被他叼了起來的那一刻,溫廷安現在才真正意義覺知到,男女力量的懸殊,用力推搡他的時候,但這般力道對他而言,形同螳臂當車,衣帶前襟不知何時被揭了開去,他的掌心溫熱如一枝細膩工筆,寸寸描摹她的肌膚,薄唇親吻住她,他只是想要去佐證——他不是小孩的事實。
少女的身體,近似於柔弱無骨,覆在他懷裡的時候,他似乎只消一使勁,就能將其徹底毀壞。
直至感受到她的鹹濕淚漬,溫廷舜整個人怔住了,如罹雷殛,撐起身軀看她,溫廷安鬢髮繚亂如藻,神態廖然落寞,她沒有叫嚷,沒有怨艾,只是無聲地淌著淚,甚至落淚時的神態,亦是平淡至極的。
這反倒襯得她愈發淒憐楚楚。
溫廷舜喉結陡地一緊,「溫廷安……」
溫廷安平靜地望著他:「這就是你想要的麼?」她的口吻一以貫之地沉定,與尋常沒什麼不同。
她的反應是出乎溫廷舜意料的,不理智的那一部分自己迅速覆滅,理智攏回心頭,他定了定神,適才發覺自己的荒唐與強勢,他咽下了一口躁動的濁氣,沉默將她的衣服攏好,途中想要尋找合適的說辭,來挽救那凝凍如霜的氛圍,但是,直至將她的衣服拾掇好了,他仍舊什麼都沒說話,因為有些話一旦說了出來,就變成了她眼中的藉口。
但這就算,占有了她麼?
溫廷舜心中有過一瞬的悔意,他意識到自己過於魯莽了,擱在以往,他應當徐徐圖之,但現在,因為趙珩之,他難以維持平素的沉靜。
溫廷安的眼神疏離又渙散,儼似一座廢墟,他覺得她應當會一掌掌摑下來,但她什麼都沒做。
號房之外傳了一陣粼粼的馬蹄聲,隱隱傳了太子吩咐公公的聲音,應當是來喚她出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