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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她立刻找補道:「哪有憂心你,還不是因為春闈將近,時日緊蹙,你忽然學武,委實太過於突然,我擔心你籌措不及,所以才這樣問的。」
溫廷舜狹了狹眸,靜靜地聽著她解釋,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。
溫廷安自己也解釋得心虛,方才被他牽著手,赬面緋腮,思緒悉數全亂套了,眼下又經溫廷舜這一調侃,她的面容就跟蒸鍋里的熟蝦別無二致了。
——是壓根禁不住撩逗的,像極了一株含羞草。
溫廷舜心中如是作想。
他沒道出來,也不欲去刻意拆穿,僅是覺得她這般模樣,委實太過於生動了。
溫廷安不知溫廷舜心中到底是如何作想的,只得先說:「詔獄不比尋常的牢獄,不是那般好闖的,更何況還是去大理寺。」
在阮淵陵眼皮子底下竊做調查,不得不說,真的有些鋌而走險,畢竟,在初入鳶舍的時候,阮淵陵就提過了,身為紙鳶,必須一切聽命於太子。那麼現在,他們要去覆審常娘與椿槿,便是意味著悖違太子之命,一旦被發現,後果便是不堪設想。
這只是溫廷安一個人的主意,她不欲拖拽溫廷舜一起下水,他本身就潛藏有另外一重身份,若是遭致阮淵陵的起疑,順藤摸瓜往深處去查的話……
溫廷安的臉色沉了一沉。
不知何時,溫廷舜已是在她心目中占據了不少的份量了,這是連她自個兒都未曾覺察到的事。
哪知,溫廷舜卻是凝眸道:「你是不信任我麼?」
不信任他的輕功?這怎麼可能。
溫廷安失笑道:「自然不是不信任。」
溫廷舜一錯不錯地凝視著她,左手指腹靜緩的地摩挲著右手指根,逼近前去,淡聲問道:「既是如此,為何不讓我同去?」
「因為這很危險,我不欲讓你跟我一起涉險,」溫廷安徐緩抬眸,靜視著少年的眼,不避不讓地道,「每逢我遭厄之時,捨身前來救我的人,都是你,時而久之,我也會愧疚,我也會自責,為何每次受傷的人,都是你……溫廷舜,都是我害你受傷的,這次任務,最大的功臣,也合該是你才對……」
少女半垂著霧眸,嗓音比平素要更為軟糯,也添了一份柔軟,「我以前待你不算好,嫉妒你的才學,百般刁難你,你雖然疏離我,但仍舊敬我如兄,對我百般忍讓,所以,我希望你,對我不要那麼,百依百順,我會真的,真的,很愧疚的……」
溫廷舜眸色壓黯,嗓音喑啞了幾分,「就只有愧疚麼?」
少年的嗓音如磨砂似的,碾磨在了溫廷安的胸腔處,字字句句儼似淺茸茸的小羽毛刷,掃蕩在心壁處每一塊角落,繼而泛散起了一陣麻酥綿長的癢意。
溫廷安抬眸的時候,牆面上少年修直峻挺的身影,如濃墨重彩的深影,排山倒海一樣,傾覆在她身上。
窗扃之外有風拂來,翛忽吹熄了案台之上的酥油燭,澄黃的光影旋即化為了一縷裊裊升騰的菸絲。
此一瞬,飄搖的無瑕月色之下,她的唇上,一抹涼軟的觸感漂泊下來。
第116章
靄靄春空, 天色舒齊地黯落下來,月暉射亮窗扃,引得光塵崢嶸飄搖, 那一份薄軟的觸感, 慢慢地推聚到溫廷安的唇上, 她凝滯片刻,就連吐息都微微浸濕了,少年邃深的眸色,儼似春夜之下幾番漲潮的海水, 慢慢地將她包裹,若不一留神,她庶幾是要深陷進去。
思緒儼似野渡之中一葉扁舟, 於一潭溫軟的水中時沉時浮, 溫廷安漸然回溯起了一些事。
之前,彼此關係已然挑明, 她和他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姊弟,並無親緣阻隔, 可是若是溫老太爺知曉他們這個樣子,那定然是不行的,指不定又要讓他們罰跪祠堂,甚至要挨上竹棍的鞭笞。
溫廷安緩緩反應過來, 意欲伸手推拒開他, 適時溫廷舜也鬆開力度,人稍稍退了一步距離,那個天降的吻, 猶若蜻蜓點水,稍觸即離, 所留下的餘韻,卻是綿長、清晰、婉約、熾熱。
清郁的桐花香氣殘留在臉上,溫廷安吐息勻定,以手背抵著嘴唇,想要說些什麼,以掩遮自己內心的蕪亂,但看著溫廷舜溫和的笑眼,她一時發窘,心上一片參差,誠覺自己遜爆了。
「去詔獄。」片晌,她才憋出這樣一句話,少年的眸梢牽出一絲淺淺的笑弧,應聲說好,模樣竟比平素都要乖。
溫廷安心裡塌陷得更加厲害,僵著身子出了值房,行路時也沒發覺自己同手同腳,溫廷舜重新燃了燭火,一行闔了支摘窗,一行跟著溫廷安出了院去。
詔獄是洛陽城內看守甚嚴的牢獄,重重設卡,溫廷安只去過一次,還是去看梁庚堯的那一回,當時是周廉負責引路,帶著她七拐八繞,才至牢獄的最深處,溫廷安以為自己要好一番找尋,孰料,此下潛伏在獄外梧桐樹的罅隙,一道人影如箭簇一般無聲而至,來者是個面容雋朗的青年,性子較為活絡些,自我介紹說是甫桑,絮絮說了一番詔獄之中的交班情狀。
「目下距離下一輪輪值尚有半炷香的時間,到時候戍守的獄卒數量將會減半,少主和溫姑娘可乘隙入內。」說著,遞呈上來一份詔獄地形圖,各處兵力戍守情狀都擬注得一清二楚,就連捷徑、趙瓚之他們等人所處的位置,亦是用硃筆極為明晰地標記了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