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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鍾伯清其實還是有些意識在的,雖說溫廷舜的手刀落得又沉又重,將他劈削得通身皆麻,骨骼幾近於散架崩裂,但是,鍾伯清意志力是極為強大的,他顧念著自己最後一個任務還沒有完成,他不能就這般輕易的倒下。
阮淵陵僅憑三言兩語,便是一舉策反了他的兵馬,委實是極為可恨。
鍾伯清在萬念俱灰之際,護甲之下的鐵掌鬆了又緊,緊了又松。
他城府權謀弗如阮淵陵,身手功夫也弗如溫廷舜,在這兩方面,吃了大虧,亦是在所難免,但這並不代表他的計劃就沒有辦法去完成。
鍾伯清竭盡全力,也會完成趙瓚之親自囑告的密令。
必須要乘其不意,攻其不備。
鍾伯清只有一個目的,媵王殿下必須要活著,他為他的江山社稷籌謀了這般多,萬萬不能輕易地付諸東流。
大理寺與樞密院,是媵王實現宏圖霸業的最大絆腳石,同時也是知曉內情最多的存在。
只要能攔住大理寺與樞密院,哪怕一起死,倒也是無妨的。
鍾伯清從跟隨趙瓚之、捨生效忠的那一霎,就沒想過要苟且偷生。
亦是根本沒想過要臨陣倒戈。
趁著阮淵陵以及九齋的少年注意力,都在那一眾將士身上,鍾伯清的眸底,適時生出了一絲詭譎至極的笑意。
偏生這一幕被溫廷安看著了,她發現溫廷舜就正背對著鍾伯清,他好像沒有去特地防備。
此景,溫廷安的太陽穴突突地脹跳起來,暗道不妙。
雨絲紛飛如箭簇,疾撞在地面上,不知何時,雨勢又變得燥烈了起來。
她朝著溫廷舜疾然跑過去時,鍾伯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,只膝甲之內摸出了儲備好的火摺子,火摺子存放的是胡麻油,雜糅著濃腥的硫磺和硝石,一剎那,一簇爝火迸發而出,燃著了他身上的數條引繩,不斷往外迸濺的火星子,在雨幕之中格外觸目驚心。
斗笠與雨蓑翻飛了起來,溫廷安瓷白的面容被雨水浸濕,胸口仿佛被那火星子劇烈地燙著了,整個人都被不安的翳影所掩照著,嗓音泛著震顫之意:「溫廷舜,當心!」
溫廷舜適時發覺到了身後的變數,鍾伯清不愧是真真冥頑不靈的,死到臨頭都要效忠於趙瓚之,若是他是為了東宮的太子,那當是極好的一塊磨刀石,但鍾伯清是走入了歧路,劍走偏鋒,成了一大禍患。目下,這個禍患釀就了更大的禍患。
阮淵陵與九齋少年,顯然沒料到這一出,鍾伯清居然還沒昏厥!
這廝還給所有人都留了後手!
熊熊焚燒的火光,已然將鍾伯清身上的鎖子甲燒燃著了,濃烈的火星子,牽一髮而動全身,旋即引燃了他所有綁縛好的火-藥,火光與烈煙直矗雲天,緊接著,『轟轟轟』的一陣震顫巨響拔地而起,整座採石場都在地動山搖。
溫廷安是已經領教過了火-藥的威力,但她仍舊心有餘悸,溫廷舜離鍾伯清這般近,他是最先會被殃及到的人,他千萬不能有事。
但是,溫廷安似乎還是吃了一步,那大火蔓延了少年的身後,他逆光而立,她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孔。
這一刻,意外生發了。
第107章
火摺子燃出一簇爝火, 火光邈邈盈煌,剎那之間,徹底吞噬了鍾伯清身上所有火-藥的引線, 流光飛火不要命地四濺, 那蹉跎的雨聲之中, 伴隨著一陣振天撼地的爆鳴聲,再過渡一場驚心動魄的沉寂之後,整一座採石場,開始劇烈的地動山搖起來, 陣仗極為駭人。
不論是地面上業已採掘好的的菱花燧石,還是各處隧洞,均是被一團鋪天蓋地的熱浪岩漿, 緊緊地裹掩住了, 它們繼而被震裂成了萬千碎片,潰散, 迸濺,紛飛, 這態勢委實教人觸目驚心,諸多戍卒見狀,駭然不已,丟盔棄甲四下奔逃。
眾人爭先恐後地朝著採石場外逃竄, 這一份恐慌的情緒, 如瘟疫一般,一霎地,傳染給了每個人, 鴉青色的硝煙遊蕩在採石場的周遭,人人面露駭色, 爭作保命之狀。
溫廷安心腔怦然直跳,她聽不到阮淵陵命她回齋的囑告,此番,她心中只裝著一樁事體,那便是溫廷舜。
又有一片硫磺氣息的火硝,在不遠處燃爆而響,將她的耳屏震得嗡鳴作響,鍾伯清悉身都是稠血,面容與身軀被火光燒得面目全非,他揚起不斷淌血的胳膊,再一次燃起身上最後的火硝,末了,在硫磺響炸的那一刻,鍾伯清朝著溫廷舜飛撲過去。
溫廷安見狀不妙,忙對不遠處的少年低喝道:「溫廷舜,仔細身後!當心!」
不知是嗆了諸多濃煙之緣故,她的嗓音變得極為沙啞,音色枯槁,額心緊蹙,眼周蘸染了一抹薄紅之色,眼瞼垂落,那細長的眸梢,剪碎了晌晴之下的煙雲,盈盈水瞳之中盛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光,連她自己都沒覺察。
溫廷舜並非完全沒有留意到鍾伯清的陰謀詭計,他側身一避,不偏不倚地避開鍾伯清的攻勢,但鍾伯清身上的火藥已然是炸了,火光再一度沖天而起,這一回,雨風劇烈地打了個旋兒,洶湧奔騰的火勢拐了個方向,照定了溫廷安的方向,疾掠而去。
變故生發得太過於突兀,教所有人都始料未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