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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他知道自己突然訴諸情意的時刻,尤為唐突,但這是情之所至,他饒是要鎮壓,也根本鎮壓不住。
但好歹也達到了他的一個目的。
轉移溫廷安的注意力。
她想知曉他的身份,他還不能告知予她,但在今時今刻之中,他也不能什麼也不說,他一定是要給她一個交代的。
甫思及此,他也只能先把將自己的一腔心事,和盤托出。
這一腔心事,如重磅的雷,投諸於靜湖之中,即刻掀起了萬丈狂瀾。
溫廷舜明顯能夠發現,溫廷安的用詞,相較之前的隨和,此番已經生發了微妙的變化。
她不再直呼他的名諱,僅稱他為二弟。
她不再以『我』自居,稱自己為『為兄』。
這些疏離而客套的稱謂,一下子將兩人推拒得極為遙遠。
她的態度與過往沒有甚麼兩樣,但話辭的內容,以及話辭的篇幅,早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。
溫廷舜起初是有些不太適應,但他是能接受的。
溫廷安的注意力果真是被這番陳詞左右到了。
她不會再顧及他的真實身份,以及玄衣客的事情。
顯然可見,溫廷舜的計謀成功了。
此番,郁清問他:「少主可還有甚麼要吩咐的?」
溫廷舜左手指腹摩挲著右手指節,淡聲道:「去查一查山陰處。趙瓚之逃逸,一定會有前來與他相接的人,這些人又是哪些勢力,務必要調查清明。」
趙瓚之獲擒一事,勢必早已驚動了接應他的人,這些勢力正蟄伏於山陰之處,等待著趙瓚之取了元祐三州的圖紙,爾後前來接應他。
溫廷舜懷疑這些勢力,是來自毗鄰洛陽的其他州路,是那些分遣於地方的知府知縣。
目下的光景,他要讓甫桑與郁清去查清楚。
阮淵陵的任務,確乎是完成了,趙瓚之獲擒了。
但,這不過是此盤棋局的首一環罷了。
話分兩頭,各表一枝。
晌午過後,山雨有收斂之勢頭,蒼茫如注的雨色淡成了一幅白絹一般的背景,滔天的血色浸染其間,一片戰馬長嘶的暄騰聲中,阮淵陵帶著九齋,同鍾伯清的兵馬浴血奮戰,鍾伯清漸漸不敵,不僅是因為大理寺的兵卒驍勇善戰,還有龐瓏的兵馬應援。
腹背受敵,前後交困,鍾伯清的兵馬很快淪陷。
鍾伯清本來還要再支撐一會兒,給趙瓚之逃生的機會,但他委實遠遠低估了阮淵陵的城府,這位大理寺卿年紀輕輕,看著是很好忽悠的,但正因為他低估了阮淵陵,所以他吃下了非常大的虧——諸如被策反了龐瓏,鍾伯清一直以來,都沒對龐瓏有所防備,龐瓏的兵馬攻襲上來時,一舉將鍾伯清的卒馬與兵陣給擊潰了。
鍾伯清原本還想要殊死力爭,直至看到他見到被溫廷安與溫廷舜押送回來的趙瓚之時,他的心理防線瞬間就潰散了開去。
他身邊的一個心腹也在亂戰之中疾奔而來,對他稟聲道:「尚書爺,大事不妙了,媵王殿下被抓了!」
這一聲堪比是石破天驚,一舉攪亂了雨中的戰事。
正所謂擒賊先擒王,趙瓚之都被對方的人馬給活擒住了,那麼,他現在的負隅頑抗,就顯得格外可笑與荒唐。
他不僅是小覷了阮淵陵,更還是小覷了溫廷安與溫廷舜。
就單憑兩個弱不勝衣的少年,居然能收服了媵王殿下。
這委實是出乎了鍾伯清的意料。
趙瓚之是什麼樣的人,武功如何,籌謀如何,身手如何,他再是清楚不過的,他可是煊赫有名的漠北戰神,怎的會被兩個乳臭未乾的小鬼給鎮服了呢?
說句實在話,兩個小鬼落入了趙瓚之手中,是根本不夠活命的。
但依照如今的情狀來看,趙瓚之淪為了階下之囚,這彌足讓鍾伯清吃驚與震悚。
眾多的將士們也看到了受擒的趙瓚之,這原本凝聚起來的士氣,瞬即便是衰竭了下來,頗有一種四面楚歌之態勢。
他們此番與阮淵陵、龐瓏的精銳兵卒交手,就顯得有些力不從心,甚或是說左支右絀。
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樹倒猢猻散,鼓破萬人捶,說得就是這個道理了。
鍾伯清容色鐵青至極,心狠狠地往下一跌。
趙瓚之為了製造這個局,籌謀了不知多少個日夜,如今一腔心血付諸東流,趙瓚之淪為了階下囚,他鍾伯清也根本逃不了。
其實,鍾伯清並不畏死,他畏怕地是,自己死後,東宮就會抄斬鍾府,他放不下尚還在三舍苑學讀的兒子鍾瑾。
對於他跟隨趙瓚之,結黨營私與通敵叛國這兩樁事體,鍾瑾是全然不知情的,鍾伯清畏懼東宮不會留下鍾瑾的性命。
分神之時,阮淵陵披堅執銳,已經走至了鍾伯清的半丈開外,這便是他繳械投降的意思了。
第106章
鍾伯清望向了細雨淅瀝的穹空, 他知曉戰況之中的勝負已分,饒是要力挽狂瀾,也根本無濟於事, 此番此景之中, 麾下的兵卒死得死, 傷得傷,端的是一片哀鴻遍野之勢,士氣極為頹靡,敗勢如瘟疫一般, 傳染給在場之中的每一位戍卒,但鍾伯清也不肯輕易認輸,龐瓏背刺他, 阮淵陵亦是迫他就範——可是, 他怎麼能夠輕易答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