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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「對了,回齋之後,這九齋的齋長之位,給你罷,你比我更為合適。」溫廷安思忖了很久,覺得這次溫廷舜此處出力甚多,而她到底是有些遜色了,在危難之際,還要讓他來相救。
這番話聽在溫廷舜的耳中,就有些刺了,字字句句如棘刺,扎在他心底。
她這就有些客套而疏離了。
仿佛一下子,將他推得極遠。
非常生分。
溫廷舜沒有應答她的話,他倏然朝前一步,在溫廷安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,他抬起了寬熱的手掌,捂著了她薄軟的唇珠。
雨撞檐角,風拂雨花,山嵐裹在傘翼之外,那一柄竹骨傘遮擋住了兩人的身影。
在溫廷安驚怔的注視之下,少年垂下了眸,冷冽的唇,在手背處落下了清淺的一吻。
「齋長之位,是長兄的,還有這個,」溫廷舜涼沁的指腹擦碰在她的唇,接著壓在自己的心臟上,吐息灼燙潦烈,「也是長兄的。」
第105章
一抹溫熱的觸感, 儼似淋過暖雨的化蝶,施施然地停頓在溫廷安的檀唇上,她兀自怔了一怔,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, 適才發覺是溫廷舜粗糲的手指, 他蹭碰了一會兒,將手指抵於胸膛之間,低垂著邃深的眸,眼瞼沉斂, 盛著揉不開的黯色,一錯不錯地望定她,接下來, 他所說的一席話, 猶若仲夏夜之下一場猝不及防的熱雨,叩擊於承水石盤之上, 讓她的心神,遽地出現了一絲劇烈的恍惚。
饒是她再遲鈍, 此刻也聽清楚溫廷舜的話中深意,更何況,他已經將自己的心意,傾訴得如此直接且顯明。
冥冥之中, 那一層窗戶紙, 就這般被捅破了開去。
溫廷舜是在表達他的衷腸,他的情意,他的少年心事。
可是, 已經太遲了。
溫廷安沉默已久,疏離且有禮地後撤一步, 一切心事皆被收拾得熨帖且妥當,她的容色變得極為平寂,寥然地牽起了唇角,道:「謝謝二弟的歡喜,為兄幸甚,只不過,往後再不能這般逾矩了,念在你未曾經人事,為兄也不會往心裡去。」
這便是婉拒的意思了。
其實,這份婉拒,是在溫廷舜的意料之中的,但溫廷安這般沉靜的態度,有些出乎他的意料。她太平靜了,讓他覺察不出任何端倪。
溫廷舜聽罷,眸色黯然到了極致,喉結小幅度的升降了一會兒,薄唇翕動,還想要再說什麼,但溫廷安適時截住他的話頭,她煞有介事地瞅了一眼天色,說:「時候不早,阮掌舍應是還在等著我們,我們回酒場稟命罷。」
她道畢的時候,甫桑發覺二人是要回採石場了,他極有眼力見地牽了一匹馬過來,對溫廷安頓首道:「這是為溫兄所備下的馬匹。」
溫廷安疏離有禮地說了聲:「客氣。」
她也沒推拒,直截了當地跨上鬃馬,略一揚鞭,馬匹便是徑直照准浸潤於雨幕之中的酒場方向去了。
甫桑以為自己幹了一樁以全成人之美的好事,但他此番殊覺自己脊背冷薄,侵入了一陣寒颼颼的涼意,往來源望去,竟是少主。他發現少主面容寂冷,仿佛沉得可以擰出水來。
甫桑如丈二的和尚,根本摸不著頭腦,趁他不明就里之時,郁清就照定甫桑的後腦勺,直直撇了兩個硬實的掌雷過去,力道根本不算輕。
甫桑狠狠吃疼,忙問緣由,「你打我作甚?」
郁清冷覷他一眼,話音如刃,道:「你平素不是很伶俐的麼?怎的此番這般遲鈍,生作了個榆木腦袋?」
甫桑仍舊不解其意:「溫廷安缺了一匹馬,把咱們倆的其中一匹馬禪讓出去,不就挺合乎情理的麼?」
郁清堪堪扶住了額角,淡掃了他一眼,「讓少主和溫廷安同乘一匹馬,不更好?」
甫桑納罕地道:「啊這……不會很擁擠麼?」
郁清又撇了兩個掌雷過去:「呆子,擁擠才好!」
「為何要擁擠才好?」甫桑是有自己的道理在的,「我覺得溫廷安是想騎一匹馬。
郁清抱劍的手掌,一陣青筋猙突,無奈之下,他只能磨牙霍霍地道,「你到底是哪邊的?」
甫桑挺了挺胸膛,「自當是少主這邊的。」
郁清道:「既然是少主這邊的,那你就該為少主考量,而不是光為溫廷安考量,明白麼?」
遲鈍的甫桑對兒女私情這些事兒,理解起來,並沒有那般遊刃有餘,但郁清已經友情提示得特別明顯,甫桑才反應過來,「是啊,少主對溫廷安有意,我們合該給少主創造機會才是。騎兩匹馬的話,就不能讓兩人接觸在一起了,但騎一匹馬就可以。」
郁清揉眉,低嘆了一口氣:「你終算反應過來了。」
甫桑殊覺自己犯下大事兒了,道:「那咱們現在將溫廷安的馬要回來,還成麼?」
郁清面無表情地道:「你覺得呢?」
甫桑道:「這……自當是不大合適的。」
甫桑憂心忡忡:「那少主他……」
郁清又一記掌雷撇在他的後腦勺處:「現在你不說話,沒人當你是啞巴。」
兩位下屬跟唱雙簧似的,你來我往,但動靜其實特別小,這廂,溫廷舜的心神還停滯在方才,溫廷安婉拒的時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