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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雖然說眼下的情勢,到底比她所預料到的要樂觀一些,至少可以說是柳暗花明了,阮淵陵按時帶兵支援,溫廷舜放手一搏,讓談判之局出現了盛大的翻轉,但到了溫廷安這裡,她到底還是棋差一招了。
趙瓚之打算將她作為人質,以此來威脅溫廷舜與阮淵陵。
也就是說,趙瓚之已經決定和阮淵陵撕破臉了,不再去做什麼表面功夫。
溫廷安想,假令自己真淪為了趙瓚之掌中的人質,那豈不是在拖鳶舍和九齋的後腿?
溫廷安根本不欲讓這種局面出現,必須儘早做好籌謀。
趁著溫廷舜挾持著趙瓚之在同完顏宗武談判,鍾伯清的兵馬正在同阮淵陵的兵馬殊死拼殺,估摸著這採石場內的諸多勞役,亦或者是戍卒,都被調遣出去應援鍾伯清了。
不論是趙瓚之,還是他的鷹犬和爪牙,在目下的光景里,其實都有些分身無暇,易言之,這不失為一個好的逃匿之機,非常適合她出逃。
隨著意識的醒覺,溫廷安感覺自己的體力,正在一點一滴地恢復當中,若是上陣殺敵,可能還是不夠格的,但是要逃跑的話,那應當是不在話下。
椿槿為溫廷安答疑解惑,但也一直用餘光,不動聲色地窺察著溫廷安的反應,晌久,她凝聲說道:「溫大少爺想要問的,奴家都同您說過了,如此,溫大少爺也合該踐諾了,是也不是?」
溫廷安正了正容色,唇畔處的笑意斂了去,穆然道:「媵王的目標一直都是我,你不過是他掌心之中的一塊磨刀石,假若你投誠於我方,便是荷罪立功,脫離奴籍,重獲自由身,安身謀生,都是你未來大有可為之事。」
椿槿聽著這番話,自然極是心動,她平生所願,便是能脫去自家的奴籍,她的奴籍掌握在媵王手中,這也是她一直聽他差遣與擺布的緣由之一。
溫廷安之所言,儼似一盞明熠的燭火,替她照亮了另外一條道路,她一直以為自己姑且只有一條出路。
但現在,椿槿似乎有了一條明日路。
火光照亮了椿槿一側的臉容,她答應了溫廷安:「好,我聽您所說的。」
第97章
就這般, 椿槿被溫廷安成功策反了,椿槿眸底浮現了一抹戚色,一面替溫廷安剪開了麻繩, 一面憂心忡忡地道:「溫大少爺, 我們現在該如何做?」
溫廷安的目色落在了遙遙的遠空, 諦聽著滂沱春雨叩擊大地的聲響,洞壁之上懸著的油燭,橘色的火光稍稍晃蕩,照亮了她一側的皙容, 平時慣有的散淡之色,消弭而去,取而代之地是肅穆與凝然, 待重獲自由身時, 她揉摁了一番腕骨,舒活了一番筋絡, 枯槁的嗓音微啞:「事不宜遲,趁著媵王的人馬無暇自顧, 我們先從這一塊隧洞逃出去,往兵防較為疏鬆的地方去。」
椿槿並不是第一次來酒場,自當是對地形熟稔得很,當然溫廷安在出任務之前, 也專門勘研過酒場的地形, 她心中也是有些定數的,只消還有一線生機,她必然是不會輕易言棄的。
兩人從隧洞深處, 疾然朝外出逃,溫廷安行路略顯踉蹌, 椿槿不得不上前攙住她的臂肘,溫廷安先是笑著道了句「多謝」,繼而思及了什麼,秀致的眉心蹙了起來,道:「媵王行事必然有所籌謀,除你之外,他可還是還有旁的調遣?」
椿槿稍頓了一頓,道:「不實相瞞,王爺不僅安排了奴家一人來監守隧洞,還安排了其他的戍卒,假令少爺要逃出去,不論如何,都會遇見那些巡守於周遭的戍卒。」
溫廷安瞭然,薄唇極淡地抿成了一套細線,她輕笑了一番:「蝦兵蟹將,也算不得什麼了。」
椿槿眸心瞠了一瞠,躑躅道:「按溫大少爺的意思是……」
溫廷安眸色堅執,沉聲道:「對,我們殺出去。」現在就殺出去,直截了當地殺出去。
既然阮淵陵已然取得了趙瓚之貪墨煉械、通敵叛國的種種物證,溫廷舜也挾持了趙瓚之談判之局,成功教唆完顏宗武將元祐三州割讓給了東宮太子,阮淵陵與溫廷舜裡應外合,情勢是一片大好的,如此,她也不必再畏葸不前,目前她處於採石場的位置,要想逃出此地,唯一的捷徑,便是直取西南偏門。
西南偏門離她所處的地方並不遙遠,也不會掠經東苑,唯一要注意的地方,便是這巡守其間的禁兵戍衛。
雨勢減淡,春雷隆隆,明明才值晌午的光景,但穹頂之上的日色黯沉如磐,天地之間俱是黝黑的暗色,空氣變得沁冷又稀薄,溫廷安竊自搗劍出鞘,那些瞭望台上的戍衛,都認得她那一張臉,為首的參將虎軀一震,眸露弒意,惕意騰騰,旋即怒喝一聲:「有逃兵!——」
參將當下帶兵,一鼓作氣殺到了溫廷安的跟前,欲要圍剿住她,椿槿觳觫一滯,當即抽刀,欲要橫擋在溫廷安近前,替她擋住了一位戍卒的攻勢,但溫廷安顯然快她數步,震劍橫掃而去,一陣雪亮的流光驚煞人眼,交睫之間,溫廷安掌間的長劍吸飽了人血,那上前圍剿而至的戍卒們,在濃密的大雨之中,悉數倒在了濕濘的地面上。
空氣中,陡地撞入了一片腥稠濡濕的血氣,血沫子形同漫天飛雪一般,四下亂竄飛濺,此情此景,為這劍拔弩張的氛圍,平添了一抹冷穆寒峻的氣息,雨絲慢慢打濕了溫廷安身上的褐衣,她抬手拭掉了濺在了面靨之上的血漬,好整以暇地偏著頭,笑望著參將以及身後的一眾戍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