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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龐瓏冷笑了一聲:「你指責龐某所述之詞片面,那龐某倒還想說你鍾伯清目光蔽塞!媵王貪墨、洗錢、結黨營私、是為了這大鄴的長治久安,為了這天下蒼生,還是為了皇廷之上的龍椅,為了權勢與江山,其實你我再是清楚不過!若王爺真是為了大鄴的長治久安,他又怎會集結幽州漏澤園裡的流民前赴京城,蓄意煽動民憤,讓這些流離失所的百姓攻訐崇國公府,又讓參加春闈的士子們聚街鬧事?」
「如果媵王真是為了這天下的蒼生,那麼,他以常娘之名義,在京郊之地設造一座採石場,春日雨水繁多,採石場內經常生發隧洞塌陷一事,連月以來鬧出了不少人命,媵王遣雲督頭將這些事兒都鎮壓下去,如此草菅人命,鄙百姓為芻狗,媵王還能算是心系這天下的蒼生麼!」
龐瓏這一席話,勢如戛玉敲金一般,瞬即震聵了所有人的耳膜,鍾伯清陷入了一番沉默之中,不知當如何應對。
溫廷舜在一旁諦聽了良久,左手指腹靜緩地摩挲著右手指關節,薄唇淺淺地抿起了一絲弧度,龐瓏算得上是明事體的,偏生鍾伯清還被蒙蔽在了鼓裡,仍舊在忠實地擁護著趙瓚之。
鍾伯清怔神的空當兒,溫廷舜掐算著時間,飛升疾掠出了驛站,去馬廄之中牽出了一匹黑鬃烈馬,蹬鞍攬轡,快然拂袖,揚鞭聲起,溫廷舜打馬朝著酒場的方向疾馳而去。
少年的身影近似於雁過無痕,速度疾如離弦而去的急簇,在場諸多的人幾乎是沒來得及看清,便聽到了一陣馬蹄聲碎,由近及遠,眾人循聲看去之時,便見一道少年鮮衣怒馬的身影,如一道零星的墨點,於過隙之間,淡出了整一片畫幅。
鍾伯清的瞳孔微微一縮,甚至都沒來得及去攔阻,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,已經是為時晚矣,饒是要縱身奮起直追,也是追不上的了。
加之龐瓏的兵馬阻攔在了他的近前,有意同他耗上一耗,鍾伯清諒是要去截溫廷舜的路,依照目下的光景,多少是有一些鞭長莫及了。
並且,更為關鍵地是,他發現長貴也不見了。
鍾伯清此行的目的之一,是衝著長貴來的,他要殺了長貴,助媵王以絕後患。
但從方才伊始,他似乎就沒有瞅見長貴的身影。
這委實有些詭異,鍾伯清心中一時疑雲四起。
龐瓏似是洞悉了鍾伯清的心事,語氣稍平,淡聲問道:「追不上溫廷舜,現下是將主意打在了長貴的頭上?」
鍾伯清端著一副冷容,冷哼了一聲,「倘若我沒猜錯的話,昨夜四夷館起了大火,當時困於館內的有兩個人,他們便是溫廷安與長貴罷,溫廷舜要救人,不惜自曝秋笙的身份。溫廷安與溫廷舜抓了長貴,目的有二,其一,是為了制敵先機,攪亂王爺的談判計策,其二,是因為長貴在崇國公府蟄伏了近二十餘年,掌握的秘辛太多,若是長貴落入了媵王的手中,就相當於抓著了溫家的命脈,溫廷安他們自當不會縱允這般的事體生發。」
龐瓏沒有否認鍾伯清所述之話。
鍾伯清臉上浮現起了一陣明顯的譏誚:「這兩個乳臭未乾的小鬼,還真可是算無遺策。」
龐瓏淡淡地笑道:「不實相瞞,長貴他人其實還留在了採石場內,我差人打昏了他,是為了方便將其遣送回完顏宗武身邊。」
這不可不謂是『魔高一尺道高一丈』了。
鍾伯清見龐瓏這般說,整個人明顯地怔愣了一下,他一直以為長貴是時刻跟溫廷舜他們在一起處的,沒料著,溫廷舜他們從亂墳崗前往驛站之時,龐瓏早就遣暗衛去接應了他們,並打昏了長貴,將其送回至酒場,遣至完顏宗武的身邊。
龐瓏道:「你可別這樣看著我,這個計策,是溫廷舜提出來的。」
鍾伯清想起了方才那個堪比雁過無痕般的少年衣影,一身清峻冷穆的夜行衣,容色矜冷如霜,氣質極是不俗,教人彌足印象深刻。
鍾伯清其實與溫廷舜打過一次交道,是在鍾瑾被龐禮臣揍了一頓,呂黿請了家長的那一回,那個時候他來到了三舍苑,見著了溫廷舜,這個少年與在場諸多少年都不太一致,長得冷淡寡情,當時鐘伯清沒太多去留意,只當其是一個讀書較為厲害的清秀書生罷了。
沒成想,溫廷舜竟是個頗有韜略與綢繆的人,不僅偽飾成了秋笙,將常娘、椿槿哄騙得團團轉,媵王、完顏宗武都未能倖免,今次,鍾伯清帶人前來追剿,這個少年不僅在他眼皮子底下來去自如,還預料到他會來捉長貴,因此早就做好了成算。
有那麼一瞬間,鍾伯清殊覺自己被一個少年戲耍得團團轉,心中陡地生出了一股憤慍之氣。
他一錯不錯地盯著龐瓏,負手在背,輕然哂笑,說道:「你以為,憑這幾個小鬼,就能改變得了什麼?七殿下大計將成,等這一日足夠久了,又怎會讓那幾個小鬼憑空擾亂了計策?」
龐瓏看著鍾伯清,冥冥之中,嗅出了一絲端倪,他想起方才龐禮臣說過,目下的光景里,只有溫廷安一人尚還在酒場之中。
據說這溫家大郎,是去搜尋冶煉場的下落了。
為何要搜尋冶煉場的下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