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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6 14:47:00 作者: 孤荷
龐瓏已經用硃筆圈出了隧洞所處的位置,又將與隧洞毗連著的密道,逐一用硃筆描摹了出來,逃生之路,遂是一覽無餘。
溫廷舜有過目不忘之本領,細緻地看了一遍地輿圖,便是將密道的位置記了個一清二楚。
溫廷舜臨走前,龐瓏又喚住了他:「四郎他這幾日在隧洞底下,情狀如何?身心可還好?」
龐瓏一直都記掛著龐禮臣的性命與安危。
溫廷舜寥寥然地牽起了唇角,說道:「等晚些時候,大人見著了龐禮臣,自會知曉他的情狀如何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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眾人聽完了溫廷舜言簡意賅地敘述,龐禮臣的思緒遁入了一片恍惚之中,溫廷舜所述的事情,信息量太大了,以至於他還沒緩回神。
知曉了龐瓏的真實底細的那一瞬,連日以來,盤亘在龐禮臣心中的巨大磐石,終於卸了下來。
父親原來沒有跟著趙瓚之一起通敵叛國。
父親原來是東宮太子的親信,是假意投誠於趙瓚之,以取得趙瓚之的信任罷了。
父親一直以來都偽裝成□□的朝官,不過是為了方便在趙瓚之身邊調查諜報罷了。
父親竟是瞞了他這般久,虧他曾同他在龐府書房之中據理力爭地爭執過。
原來是他錯怪了父親。
一抹濃深的愧意,一瞬之間攫住了龐禮臣,但他如釋重負了一般,舒下了一口寒氣。
魏耷對溫廷舜道:「龐瓏救了我們出去,但他其實也提出了一個條件,那便是將長貴還給他。」
他看向了溫廷舜,道:「溫兄,此事你是怎麼看的?」
溫廷舜細細地思忖了一會兒,道:「我們的目的是不讓長貴落入媵王的手中,若將長貴交給了龐樞密使,暫且穩住能完顏宗武的話,這不失為一樁緩兵之計,但終歸到底,長貴是必須要移交至大理寺,交付予阮掌舍來發落。」
魏耷看了龐禮臣一眼,道:「龐樞密使不僅坦誠了自己的身份和底細,還暗中助我們逃脫了出來,這意味著他的話是可信的。」
呂祖遷亦是道:「龐樞密使將長貴交還給完顏宗武,是為了拖延火-藥引燃的時間,我覺得可以暫先將長貴交還回去,等午時一到,阮掌舍帶了兵馬查封酒場,那時再將長貴抓回也不遲。」
楊淳亦是附了議。
溫廷舜略一權衡了下,道:「好,我們將暫先將長貴移交給龐樞密使。」
龐禮臣眉心一沉,語氣有了波瀾,問道:「我父親現在人在何處?可還在採石場內?他救了我們,以趙老狗那多疑的脾性,可能會懷疑他。」
溫廷舜忖量了一會兒,道:「媵王派遣龐樞密使去西苑採石場,龐樞密使明面上去了西苑,但暗地裡,取道於西苑的一處偏門,帶了數位隨扈,在一里之外的驛站候著,為了接應我們,到時候,他會遣人將我們送回洛陽,帶著長貴重回茗鸞苑。」
龐禮臣面色濃重,話語帶了一絲急切:「這不可能,我們不可能就這樣回洛陽城,溫廷安不是還在酒場之中麼?」
她獨自一人去探查冶煉場的下落,雖說有秦氏的身份作為偽飾,但他仍舊很擔心溫廷安的安危。
溫廷舜心中亦是藏著溫廷安的事兒,剛才事發突然,他顧著先救人了,一時忘記去盯溫廷安的行蹤,他知曉她已經查到了冶煉場的具體下落,但後面的事情,他一概不知,這種未知之感,教他的心仿佛漂浮在了虛空之中,不上不下的,根本沾不著實處,心中某一處地方也空置了。
溫廷舜袖裾之下的指尖發著緊,嗓音變得緊勁,透著一股冷銳,道:「與龐樞密使碰面,他會遣人將你們送回洛陽城,我到時不與你們同行,會回酒場接應溫廷安。」
魏耷聞罷,不太贊成道:「你一個人又回去那種虎狼環伺之地,會不會太過危險了,要接應回溫廷安的話,我們就一同回去接應。」
溫廷舜道:「你們都有傷在身,宜好生修養一番,再者,阮掌舍的兵馬會在午時正刻趕到,大理寺會來接應我們。」
溫廷舜的行事作風,與眾人素來不太一致,他性情較冷,庶幾與寒霜無甚異同,整個人獨來獨往慣了,也慣於一個人解決問題,呂祖遷與楊淳在族學裡學讀之時,同他打過幾番照面,自是領教過了他的行事作風,起初,他們是有些不太適應,覺得溫廷舜頗有一種疏冷感與距離感,但後來相處久了,便是習以為常了。
呂祖遷和楊淳面露憂色,也擔心著溫廷安的安危,冶煉場內四處埋藏有火-藥和硝石,溫廷安獨自一人去探查,萬一出了事兒,這可該如何是好?
眾人思來想去,覺得還是回去接應溫廷安較為穩妥一些。
溫廷舜並沒有同意,他受龐瓏之命,將眾人從隧洞之中救了出來,假令他們重返採石場去接應溫廷安的途中,再次被鍾伯清與雲督頭的兵馬逮著的話,那他豈不是白救一遭?
他心中已有成算,但並不說出來。
溫廷舜先帶著眾人,繞開了亂墳崗附近的瞭望台與崗哨,快馬加鞭地趕往去酒場半里之外的驛站,這半里,說近也不近,說遠也不遠,攏共耗了眾人小半刻鐘的腳程,抵達驛站的時候,馬廄里已經備有數匹鬃馬,是龐瓏專門為龐禮臣他們幾人準備的。